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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清风絮语:师傅是一种信仰

 一花牧场 2020-10-09
216. 清风絮语:师傅是一种信仰
 
师傅要去苏州了。群里梅洪建师兄发出信息的时候,我几乎毫不犹豫地报了名。我想去看看师傅师母。我想去感受感受师母师母那慈祥的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和"。
“和”,是温和,是柔和,是在万千日夜的善良真诚朴实追求修炼出来的大和。我见师傅师母的次数并不多,十几年,寥寥四次(加上这次苏州行),但每次见师傅师母,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
师傅刚出版了一本书:《一辈子只做班主任》。这本书只是师傅几十本书中的其中一本。梅师兄说,如果您想从中读出做带班的技巧和方法,或许会令您失望,因为您能读到的就是对班主任工作痴痴的情,您读到的就是一辈子只做班主任工作的心,您读到的就是退休了还为班主任事业而甘为人梯的人。我觉得梅师兄的评价非常到位。读着这本书,我就像在这十几年滚烫的时光里走了个来回,听着师傅的娓娓道来,把过去的岁月无限绵延成山河万里,而我何其有幸,就在其中。
师傅走进会场的时候,鸦雀无声。王立华老师正在台上分享班主任智慧,但我的目光都被师傅吸引过去了。师傅还是那个师傅,笑容还是那么明媚如初。梅师兄说,师傅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我说,师傅是一种信仰。
我找不到更贴切更朴素的语言来形容这种感觉。似乎也是在脑海中突然跳出来的一个词。于我来说,师傅就是一种信仰。
词条上说,信仰,就是对某人或某种主张的、正义、宗教极度相信和尊敬,拿来作为自己行动的榜样或指南。我懂了。
我说,师傅是一种信仰。我对着两百多人说出这话时,竟然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我想,我作为最早认识师傅的人,师傅群里最为蹩脚没有任何成绩的徒弟,我最有发言权。
 
15年前,我在黄坦镇小。辗转三所学校,千辛万苦来到镇中心小学,我特别珍惜每一次学习的机会。在富岙的两年,在支垟的一年(实际上是半年,有半年时间去光明外国语上班一周,在家里把脚摔断了,请假半年),我还没有机会出县城听过课,见过外面的风景。
终于来到镇小,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我觉得镇中心小学就是我的人生终点。一个班级可以有四十多个孩子,小镇上居住的居民,可以保证学校永远都不会被撤并(富岙和支垟不多久就撤并了)。
来到黄坦镇小,终于有机会去温州听课了。我记得很清楚,第一次听课是在温州永强的一所小学,学校里做“大量读写、双轨并行的活动。那个时候,大量读写是一个特别流行的词,我也在书店里买到丁有宽老师的关于读写的书。这对于一个从小学开始就没有读过几本课外书的我来说,特别有吸引力。外面的世界,是这样丰富多彩的,语文学习途径如此多元,我回来的时候是热血沸腾的。
年轻真好!容易激动,当然也容易冲动。我觉得自己去了一趟温州,就好像身上不知不觉被按上了一对翅膀一样。好在年轻啊,有梦想,也有的是时间。
但是我是很笨的一个人。我不否认在师范里学到的那点功夫,可以撑起“基本功较扎实的说法,但是,我知道自己特别单薄。我也不否认,18岁刚从师范毕业的时候,是心怀梦想的,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小学语文老师,但是,当你的能力你的处境你的付出支撑不起梦想的时候,我就感觉,脚下的路,变得崎岖坎坷,困难重重。
2002年,黄坦掀起了一股往温州去的热潮。其实是整个文成都如此,很多人涌入了温州,身边的朋友或亲人,都去了温州最好的中学或小学。我一下子感觉,也许,将来我有一天,也可以像他们一样?也能进入繁华的都市?
我开始做梦了。
然后,我遇到了张万祥老师。
2003年,学校派我去温州参加班主任培训。给我们培训的是教育学院的孙有福老师。那个时候,孙老师是教育在线的资深版主,教育在线里汇聚了那个时候全中国最有名的一个教育人:朱永新老师。还有一个特别有影响力的教育实验:新教育实验。孙老师作为班主任论坛的版主,自然向我们大力推崇教育在线,推崇与师生共写随笔,推崇自我反思的作为成就自我成长。
回到家里,我感觉自己真的按上了一对翅膀,想要飞翔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当然我知道,自己的力量是非常单薄的,单薄到我除了勇气,其余的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写一篇比较像样的通顺的文章,都有点难度。
我在教育在线注册了一个账号,实名制。我想,既然是做梦,就做得真实一些,我到现在也无法理解自己当时做梦的勇气,也许,依然是年轻。
朱一花的班级教育日记在班主任论坛轰轰烈烈地开张了。那个时候大家都很年轻,都热血沸腾,都血气方刚,都心怀一个梦想。我进入教育在线,就好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很多人也与我一样,开辟自己的家园,开始撰写教育琐记。
不多久,就遇到一位很神秘的老者,他每过几天会发布一招班主任管理的文章,看得我们又惊艳又羡慕。后来,才得知,原来他是全国著名的德育特级教师张万祥老师,当时已经退休。
他的文章与经历很快引起了班主任论坛的注意与轰动。不多久,他就应老师们之约,在论坛上招收学员,旨在帮助年轻的老师成长进步,实现梦想。
这样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呢?
我几乎是毫不犹豫报名了。当时一同报名的还有很多。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张老师选择了我,还有其他一起来自天南地北的13位老师。总之,通过写文章、回答问题等方式,我就这样进入了张老师的视线。
当张老师的徒弟,首先是要坚持撰写日记,阅读教育书籍,其次是每月给老师提供一篇文章。撰写日记,我能坚持。但写日记,也要有所凭借呀,于是,我常常走街串巷去家访。所以很多日记里,有家访的,也有处理班级事务的。那个时候,我觉得山间的风特别淳朴,吹出来的都是香香的味道。当然,也有很多苦涩,因为我接触的绝大多数都是留守儿童。我看到他们眼里的光,但又能深切感受他们眼睛里的茫然与渴望,说出来的感觉,很复杂。
我能做的,就是陪伴。
但每月要交出一篇文章给张老师,对我来说也很有难度。关键是这篇文章是要接受张老师的“检阅的,不能随随便便去写。张老师会详尽地点评我们的文章,还会一一发布在班主任论坛上。我不知道那个时候,该是招来多少人艳羡的目光啊。我好像觉得自己很幸运,但又很艰难——依然是:我的能力其实是完全支撑不起前行的梦想的。多年以后,张老师回顾那段时间,觉得我最缺乏的是勇气与坚持,并非其他。我想,也许真的是的。
因为,坚持了两三年,我便败下阵来。败给了自己的颓丧。我也会看书,但是我没有坚持;我也会书写,但慢慢的,我已经不敢拿出来给别人看了,而是在新思维网开辟了自己的教育博客“花花世界,有点自娱自乐的感觉了。我想把自己封闭起来,逃避张老师的征稿,不敢上教育在线。尤其是去温州与文成等地参加应聘,屡战屡败的时候。0308年间,我参加了不下五六次的应聘,均以失败告终。我笑自己是“常败将军然后,连同我的斗志,也一并消失了。
我悄悄退出了教育在线。我想张老师一定对我很失望,尽管他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说我朴素得就像一朵馨素的小花,说我就像他的女儿一样,尽管他不断地激励我写文章,还把我稚嫩浅薄的文章发表在他的书本中。
我越来越发现自己的软肋与不足,但我没有力量去改变。外在的也不行,我觉得我要放弃了自己的追求——2003年的时候,我是多么渴望,自己也有朝一日能够站在繁华都市的街头啊。
慢慢的,我发现,网络上对张老师招收学徒的呼声越来越高。有了第一届,后来又有了第二届。再后来,有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名师都进入了他的视线,有好些还是著名的特级教师。我再看看自己,完全颓丧,似乎没有一处细胞可以够得上他徒弟的称号。于是,我沉寂了。销声匿迹。
但是张老师从来没有忘记过远在南国的我。他组建师徒QQ群,把我拉了进去,尽管我从来不讲话;后来微信来的时候,组建师徒群,依然有我,尽管我还是不说话。
真的不说,一句都没有。
但我会关注。
有时候觉得,自己连坐在路边鼓掌的勇气都没有。好歹,你也得有坐在路边的机会啊。
我连鼓掌都不鼓了,因为我觉得,他们并不缺鼓掌的人。
但就是这样奇怪,张老师好像把我定格在那个馨素的小花朵的印象中,无论群建到哪,总是有我,偶尔主编书籍,也依然会向我约稿,还给我发稿费。
我真的羞愧万分。每当那个时候,我总是会非常真诚地表示歉意,然后再给师傅交出几篇蹩脚的文章。我在心里默默地说:我哪里还有资格当您的徒弟?
我看着张老师在网络上发着光,我默默地在人群的外面感受着这样的光芒。过年的时候,我偶尔也会鼓起勇气给他发去一条信息表示歉意与决心。歉意是真的,但决心却成了空中楼阁。
当然我也会向张老师报告好消息,比如打擂台第一名进入了县实验小学,第一篇文章发表在《现代教育报》,再后来,调到杭州。
我知道这背后,有师傅的殷切目光。在进入县小之后,我写了大量的文章,随性而写,率性而为。但没有质量,只有数量。
有一天,我在教师进修学校,问一位老师,我文笔很差,底子很薄,还可以提高自己的写作能力吗?那老师说:当然可以,无论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迟。但实际上,我是有很多机会提高自己的——只要紧跟张老师的步伐,只要不退缩到师傅的视线之外。
我到杭州的时候,有一天,群里师兄突然发了一条师傅和师母来杭州旅游的消息。
我真的无法描绘那一刻的激动。
那一天,我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去见师傅。他在西湖边的花港观鱼旅游。等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停车的地方等我。
分别十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我一刻也没有忘记师傅对我的鼓励与影响。
我见到了师傅,几乎是狂奔而去。我的眼里含着热泪,但我努力不让它流出来。张老师比十年前老了很多,但精神依然很好。我真高兴。
那天晚上,我们在西湖边的小餐厅里吃饭。
老师还是那个老师,我也还是当年的那个我,在老师面前,我觉得自己又好像回到了青涩的时光。
我陪师傅到城市阳台看夜景。那天晚上,有点风,城市阳台人不多,很安静。我们说过去,说现在,也说未来。
师傅离开杭州后,我给师傅发去了一条信息: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感谢缘分感谢师傅能让我们相别十年再见面,十年没见但距离从未变远……
张老师又让我写文章。那一次,我很快给师傅交出了两篇文章,他把文章发表在他刚主编出版的书本中。
他说:一花,你现在在杭州,具备了天时地利人和,你应该要继续努力了。
老师的话语很轻,但很有分量。
2018年年初,张老师让我们更换微信头像,他说,他想看到我们的头像,就知道我们是谁。
我看着自己的狗尾巴草头像,有点不舍得。也许是很长很长时间,我都觉得自己就如这狗尾巴草一样卑微,就如我第一个QQ的昵称丑小鸭一样。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好像不同的符号能够给你不同的力量似的。老师一再要求,于是我真的更换了,变成了自己的照片。
变了头像之后,我开始梳理自己的教学故事。
我把我写的第一篇故事发给张老师。张老师给予了我莫大的鼓励。他还说:你有能力有水平有潜质,就是太腼腆太懦弱。
我好像又找到了很多书写的动力一样。从一月份开始,到三月,断断续续竟然写了六十多篇文章。
我忘不了张老师给我的留言:
文笔细腻生动……继续写下去。写过去的学生,写现在的学生。而且不是写给我看,而是写给自己,记下自己教育生命的成长过程,写出自己的酸甜苦辣咸。这样,你写出文章,我能否及时看,是否有反馈信息,你都会义无反顾的坚持下去。
他鼓励我看钱碧玉老师的书。我真的又一次被美好的教育力量所震撼。同是小学一线语文老师,但为什么有的人的教育可以如此美好,有的人却举步维艰?看了钱老师的书,我立刻写下《你美了,世界就美了》的读后感发给张老师。他还帮我与这些优秀的老师们牵线,鼓励我去认识他们,学习他们的正能量。
2018年农历大年的时候,我在老家文成,师傅在海南度假。我给师傅发去了一篇长长的新年祝福,也是我与师傅相识15年来,最长的新年祝福。
其中有一段我这样写道:
师傅的精妙文字,以及对我的宽容,期待,其实已经在无时不刻地影响着我,我也报之女儿和学生以宽容和期待,我允许女儿和班里的部分孩子暂时不美好,我只要他们内心有力量在前进,我就报之以掌声。师傅不就是这样,面对蹩脚的一花,却有如此巨大的耐心与恒久的关注期待呢?
我特别喜欢力量感这个词。师傅已是七十六,而我也已将近不惑。但他的精神力量却如此浩瀚。十年相识相遇,师傅有多少日子是在病痛住院中依然牵挂年轻的我们,有多少次给我们邮寄家乡特产。
我们都知道,都记得,师傅。
 
师傅坐在前排,我坐在后面。师傅花白的头发,藏不住。但师傅矍铄的精神与不老的心态也藏不住。与我同行的丽君说,一花,你看,张老师年轻得很,手表表带还是白色的呢。师姐钱碧玉老师说,与师傅在一起,发现师傅太可爱了,拍照十分配合。一个心怀阳光的老者,你怎么可能看得到沧桑呢?
师傅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从杭州来太辛苦了!”我说,不辛苦,很幸福!他问我,小季现在怎样了?
我鼻子有点酸。我说:“师傅,小季很好,很阳光。”他露出笑容,说,那就好,那就好。
我知道师傅最在意的是弟子们的家庭幸福,身体健康。回到家里,我翻开与师傅的聊天记录,发现自己在2018年的新年给师傅发去新年祝福里有两段话是这样写的:
这些年,我除了从文成来到杭州,很多业务上的东西都荒废了不少,也缺乏主动性,我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家庭上,小季从刚开始的近似于自闭的情形,终于有了阳光开朗的性格,她在四年级以前的所有与班级同学的合照里,很难看到微笑,我一度忧心忡忡。五年级后,她终于开始敢在同学面前展示自己,照片里的她,终于也有了灿烂的笑容,成绩在六上年级也第一次拿到了全优,这个过程真漫长啊!我感觉小季就像一只慢慢爬行的小蜗牛,别人是拍拍翅膀在飞翔。我也庆幸自己没有把过多的要求附加于她,而是陪着她慢慢前进。
现在想来,这又何尝不是当初师傅的谆谆教导呢?师傅的精妙文字,以及对我的宽容,期待,其实已经在无时不刻地影响着我,我也报之女儿和学生以宽容和期待,我允许女儿和班里的部分孩子暂时不美好,我只要他们内心有力量在前进,我就报之以掌声。师傅不就是这样,面对蹩脚的一花,却有如此巨大的耐心与恒久的关注期待呢?
师傅已经不是那个期待一花鲲鹏万里展翅翱翔的师傅,师傅是那个目光慈祥希望一花能够幸福健康平安的师傅。我邀请师傅来杭州慢游几日,他却说,杭州来不得,来了我就要破费。我说,师傅挂记小季,无论如何要来看看我家小季。他和师母方才笑容满面地说,好,好,一定!
太湖边,金光闪烁,水波浩瀚。一行人站在湖边,看着远处飞鸟优雅地在半空舞动,风情悄悄地带起了发梢。我想到了一个词:流金岁月。与师傅师母短暂的湖边停留,成为我内心深处隽永的画面。
有时候,我在想,这么多年,我在师傅身上到底学到了什么?
是这一路上我所有美好的样子。

(太湖边,与师傅师母师姐合影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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