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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岁，穿劣质的牛仔裤，一个人在家，上厕所嘘嘘，拉前门拉链的时候，拉链绞住了小弟弟，我发出了生平最夸张的一次惨叫，惊动了方圆五百米所有的生物。 邻居大姐姐闻声而来，心灵手巧地将小弟弟解救出来，我哭个不停，大姐姐抱着我去她家，数她家院子里苹果树上的苹果。 二、八岁，和青梅竹马手牵手上学放学，被男同学嘲笑，说男孩跟女孩玩会烂脚丫。青梅竹马吓哭了，她说她很想和我一起牵手上学放学，但是更害怕烂脚丫。 为了证明男孩和女孩一起玩不会烂脚丫，我让她半夜爬起来看她爸爸妈妈的脚丫，完好无损。 我说服她，如果男孩跟女孩一起玩就会烂脚丫的话，为什么爸爸妈妈的脚丫都完好无损呢？ 她想了想，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从此继续和我一起牵手上学放学，路上会经过一片麦田，风吹过来的时候，带着麦子的香味，像烤面包。 三、三年级，青梅竹马搬家去很远的地方，从此再也没有人和我一起牵手上学放学，我独自经过那片麦田，风还是会带来麦子的香味，我觉得有点孤单。 我妈说，如果家没有人住，院子里就会长草。 放学之后，我爬墙跳进青梅竹马家的院子里，四处拔草，拔得干干净净。 三年级，四年级，五年级，六年级。 初一，初二，初三。 时间就这样过去。 从初中开始，我出去念书，每周回来一次，还是会跳进她家院子里拔草，但是草却越长越多，也越长越高。 到了高中，我也有了喜欢的女孩。 高中，我一个月回家一次，她家院里的草已经很茂盛。 高三，她家搬回来，离着我上学的地方只有三条街。 她爸带她来看我，我胡子长出来了，她头发变得更长。 她远远地喊我哥，中间隔着几棵树，她有些羞涩，我笑得像个傻子。 她在二十五岁这年，嫁人了。 看着她穿婚纱的样子，我又想起小时候那个烂脚丫的传说，上学路上那片麦田，还有风吹过来，带来的麦子香味。 四、高中一年级，军训第一天，初恋女友从人群中走出来，穿着迷彩服，在人群中闪着光，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就像五线谱，我在她眼睛里看到了整个世界。 安排座位的时候，她就坐在我邻桌，我心里高兴得要飘起来，表面上却故作高冷，给她取最难听的外号。 她被我气哭，我再去哄她。 她说父母不让她早恋，我就和她做了半年朋友，绝口不提谈恋爱事儿。 直到一个冬天的数学课上，她递给我橡皮的时候，轻轻握紧了我的手。 晚上，我在小树林里狠狠地抱她。 恨不得把她抱进我的身体里，我的灵魂里，和她成为同一个人，这样就再也拆分不开了。 周末，她爸妈不在家，我牵着她的手一起去菜市场买菜，结果遇到了班主任。 我们早恋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了。 我和她的座位被迫分开。 她被父母骂了三天，红着眼睛说，要和我暂时分开，不再单独见面，好好学习直到高考结束。 我心疼她，答应了。 高考前一天晚上，我想早点回去休息，下了晚自习，我走出教学楼，看到她和别的男生一起并肩往外走，那个男人有意无意地揽住她的腰，她没有拒绝。 我站在原地，树上还有蝉鸣，我听见了心碎的声音，就像课本里写的“大珠小珠落玉盘”。 高考结束，我们去了不同的大学，各安天涯，疏于联系。 多年以后，同学聚会，说起往事，她醉眼迷离地看着我，对我说，她没有和那个男生谈恋爱。 我笑着替她喝光了杯子里所有的啤酒。 五、高考失利，心目中理想的大学从此与我无缘。 我爸开车送我去烟台，路上每人吃了三个莱阳梨。 到了学校，我看着仍在建设中、满目荒凉的校园，第一次在我爸面前掉了眼泪。 我爸上车之前，回过头，说了一句，英雄不问出处。 六、开学第一天晚上，室友们都聚在一起打牌。 我背着书包去了自习室。 我们班的女生笑话我说，那个谁谁谁，开学第一天就去上晚自习，内心是有多么变态，以后谁敢跟他谈恋爱啊，难道要去自习室里约会吗？ 到了期末考试前一周，约我去自习室讲高数的女同学排起了长龙。 七、大学一年级，十九岁的学姐拉着我去海边看日出，我在海滩上傻跑，她咯咯笑着按下快门，留下了我最瘦最帅的时候最好看的照片。 八、大一，有头有尾地写完了人生中第一部小说，女主角的名字叫慕香，在校园里流传甚广，深受学姐学妹的喜欢。 九、大二，遇上了对我的世界观影响最大的姑娘。 系里集体爬山，我气喘吁吁地跑在最前面，只为了假装帮助她的时候，以伟大友谊的名义拉她的手。结果拉上了就再也没有松开。 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自习室里约会，找一个僻静的位子，坐在一起，埋头看书，看累了就抬起头来，互看一眼，她笑我也笑。 夏天她穿很短的牛仔裙，大腿白得晃眼，晚自习累了，我就摸一把，神清气爽。 我们发现了教学楼里摄像头的死角，三楼两层防火墙之间的间隙，还有少有人光顾的楼顶…… 我们一起攒钱旅行，路上说起青春时的故事。 大四，毕业，我去了上海，她去了巴黎。 后来，我写下了《致前女友》：爱到某一种状态，是互不依赖，各自生活。 到现在，三年倏忽过去，我们没有见过，也许以后也不会再见。 但是没关系，记忆里，我和她都会永远年轻。 十、工作第一年，感冒发烧，一个人蜗居在只容得下一张床的出租屋里，烧得晕晕乎乎。 上海这么大，一个朋友也没有，心爱的女朋友也变成了前女友，远在巴黎。 卡里存款超不过三位数，每个月掰着指头等发工资。 躺在硬板床上，听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心里很难过，第一次产生自我怀疑，不明白我到底一个人来大城市寻找什么，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躺了两天，第三天满血复活，走在徐家汇的柏油路上，看着红尘滚滚，心想，去他妈的，还年轻，理想就是我的春药，钱会有，姑娘也会有。 于是，找房子，和三个姑娘一起合租。 写下了《一男三女合租记》，出了书，拍成了电视剧，挣到了钱，人生走向因此而改变。 我们永远不知道，每一道坎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惊喜。 因为，生活本身就是喜悦的诗。 Enjo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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