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白底棉布鞋(外一篇)

 唐白甫grpj8q5p 2020-10-17

一  白底棉布鞋

陆秀 

小时候,我特别羡慕小伙伴玉英的白底棉布鞋,看上去美观又轻巧;而妈妈给我做的鞋底却是用几种颜色的布合成,看上去显得很粗糙和丑陋。   
长大后,我才知道一双白色的千层鞋底,要用很多旧白布才能做成。那时候,我们家穷,穿的都是粗布深色的衣服,哪里有白色的旧布料呢?虽然我心里想拥有一双白底棉布鞋,但是并不敢奢望能拥有它。  
  高一时的周末,我从学校回到家,一进屋就看到,妈妈坐在灶边,一边烧火煮猪潲一边在上鞋底。妈妈看到我回来了,说:”快点过来帮我烧火,今天我要把你这双鞋赶出来,明天你好拿到学校里去穿,这大冷天的。”      
我放下书包,马上坐到灶边烧火,让妈妈专心上鞋底。此时,我发现妈妈手上的鞋底是白色的,就惊奇地问:“白底鞋呀?真的是给我做的吗?”妈妈一边上鞋底一边回答:”你不是喜欢白色底的棉布鞋吗?死丫头,你心里想什么,别以为妈不知道。”我的脸红了,又问:“哪来的旧白布呢?”妈妈说:“我向你大姨要的,说你上高中了,爱漂亮了……”听着妈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只见妈妈把鞋底和鞋面对正,拿着钻子对准鞋底和鞋面对接的位置,钻了过去,抽出来,再用上鞋的专用麻线从钻好的孔里穿过去。接着,妈妈把鞋底夹在两膝之间,用力往外拉线,让鞋底和鞋面紧紧缝合了才再钻下一个。
我默默地看着母亲的手在舞动,不时听见母亲拉麻线发出来的摩擦声和母亲用力发出的哼嗯声。猛然发现五十多岁的母亲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好多,我的鼻子不由得酸了起来。妈妈太操劳了!
这时,妈妈突然高兴地说:“这只上好了!来试试,看合不合脚?”我偷偷擦掉眼泪,把脚伸出来。本来想自己穿,可没想到,妈妈已伸手把我的脚捞到她的膝盖上,帮我穿鞋。新鞋有点小,妈妈费了好大的劲才穿进去。妈妈放下我的脚说:“新鞋是有点紧,以后会松的。站起来走两步看舒服不?”我站起来走了几步,觉得紧紧的,脚趾有点疼,不过非常暖和。妈妈叫我脱下,拿着鞋子近距离左看右瞄,说前面的几针收得太紧了,要拆了再重新上!她拿起剪刀把前面那个地方的线头剪断,麻利地拆开又重新上好,直到我再试穿后,说合脚舒服了,妈妈才笑了起来。
这时,天色已晚,妈妈说:“要做饭了,另一只晚上再上。”

那天晚上吃完饭,妈妈就坐在灯下全神贯注地给我上另一只鞋底,直到十点才完成。看着妈妈疲惫的身影,我再次流下眼泪。我曾经是那么羡慕玉英的白底棉布鞋,当自己真正也拥有时,心里如此愧疚和沉重。
每年,我们八个姐妹的鞋,都出自妈妈的双手,搓麻线、纳鞋底、做鞋面、上鞋底等工序,一双鞋要花妈妈多少心血啊?这道数学题,我从未计算也不敢计算过。但是,每天早上起床穿鞋的时候,我心里都会默念一遍,唐代诗人孟郊的《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妈妈也去了天堂,但是这穿鞋默念《游子吟》的习惯,我一直保持至今,还有妈妈给我做的那双白底棉布鞋,也永远珍藏在我的记忆深处。


二  有一种感动让人终身相守

文/陆秀

她和他原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因为感动而相爱,因相爱而结婚。直到现在,她还守着那份感动,要和他厮守到老……

他们是在同一所乡村学校任教时认识的。她刚从另一所学校调来,对这里的一切都还很陌生,她接手五年级的班主任,他接三年级的。两个人的教室宿舍都在二楼。开始的时候,见面时相互礼貌地点点头,擦肩而过时她也只是羞涩的一笑。他是那种很讨女人喜欢的男人,高瘦高瘦的身材,浓黑的眉毛下有一双清澈的桃花眼,说话风趣又幽默,有时还有点孩子气。他总喜欢穿那种大头皮鞋,踢嗒踢嗒的脚步声,老远就知道是他。而她虽不算很漂亮,却也五官端正,白晰的皮肤弹指可破,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披散到腰际,一颦一笑也别有一番风韵。他想:这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

慢慢地他们相熟了些,有时在一起聊聊天,说说笑什么的,校内女教师多,男的少,而他们大多离学校近,回家吃住。而她家在三十里外,必须吃住在学校,白天还好,紧张而忙碌,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望着远处村庄隐隐闪烁的灯光,她感到特别的孤单和寂寞。当黑夜整个笼罩的时候,除了寂寞还有恐惧,因为学校前面就是一个坟地,漆黑的夜晚,坟地有时会发出诡异的绿光,村里人叫“鬼火”,有时还有夜鸟发出怪异的叫声,吓得她瑟瑟发抖。所以一般情况下,她天一黑就关紧门窗,批改好作业就蜷缩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或雨声和各种恐怖的叫声到天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感觉到他看她的眼光不一样了,充满着关心和怜惜。有一天,他对她说:“今后我也搬学校来住。”他说得轻描淡写,她听了心有刹那的震颤,还带着淡淡的喜悦。她想:他来了,就多了份安全感。

从此,他吃了晚饭就往学校跑,他们一起批改作业,一起备课,一起探讨教材。有时聊天拉家长,慢慢地她知道了他有一段不幸的婚姻,妻子在他儿子两个月大的时候离开了他,儿子由他父母抚养。他跟她诉说他的婚姻时,眼里满是凄凉,她很同情他,又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她也告诉他她有一个爱了她六年的男朋友,现在广东某公司打工。她跟他说这些时,神情淡淡的,没感觉到特别的幸福,而他却有些落寞。他常有意无意地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叫人心动。他们就这样交往着,不咸又不淡。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牵挂他了。他如果有一夭来晚了,她会忐忑不安,会一次又一次地跑到阳台上去观望。因为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斜对面他的家。如果看到他家的窗户还透着灯光,她就知道他在家,他迟早会到学校来。如果他家的灯熄灭了,她会不安的想:他去哪儿了?是不是出事了?各种各样的设想在她脑子里打转。他没来,她不熄灯睡觉。直到他有力的脚步声在楼下响起,她的心变得狂喜,她欣喜地打开门迎接他的到来。见到他时又装着很平静。淡淡地问一句:“才来啊?”他也平静地说:“有事去了。怎么还不睡?”坐下聊一会,到十一点钟的时候,他像往常一样起身,习惯性地帮她关好窗户,习惯性地说:“休息吧!”她会迟疑一下:“好吧,明天见!”他走出去,帮她轻轻带上房门。她有时怔怔地望着房门许久……

那年冬天特别冷,那天白天她就感到有点不对劲,晚上吃得很少,备完课,她觉得特别冷,摸一下额头很烫,瞄一下闹钟还不到九点,窗外寒风在呼呼地刮着。她拉上窗帘,觉得头有点晕,就和衣躺在床上等他。头越来越重,眼皮重得睁不开,身上也发热了,身上的被子好像很薄,全身颤抖不止,骨头也开始发酸,口也干燥得发慌,她挣扎着爬起来想倒杯开水喝,可头抬不起来,她费力地抬起头,可满眼都是金花,她又无力地倒在床上。她模糊地知道自己病了,病得不轻。她唯一的意识就是希望他快点来,帮她去买药。她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躺着,神志越来越不清,心里越来越难受,她轻声地呻吟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她听见了急促的敲门声和焦急的呼喊声。她挣扎着爬起来,一下床就咕咚一下裁倒在地上,她费力地爬到了门边,门终于打开了,他马上把她抱起来。

他给她披上外衣,抱着她冲出门外,乡卫生站离学校有二里多路,在黑暗中,他抱着她顶着凛冽的寒风嗑嗑碰碰地来到了卫生站,敲开医生的门,量体温:四十度!打完针再输液时已是一点多了。他凝视着躺在病床上的她,脸色因为发烧变得绯红,凌乱的头发飘在前面,他轻轻地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心里充满怜惜。他把她一只手放进被窝,把正在输液的那只手握在他的手心。她的手很冰凉,他不时用他的脸在她的手上磨索着,他怕她冻着,想把他身上的热量通过脸和手传倒递到她的手上。他就这样陪着她,握着她的手。输完第一瓶药水后,她的烧也退了一大半,她挣开了眼,她看到他握着她的手,他整个脸又匍匐在他的手上,他睡着了。她看着他,心里充满着感动,忽然柔情满怀,心里不禁想起了一首诗句:你是春,是暖/是梁间呢喃的燕/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她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他猛然抬起头,睁开疲惫的眼睛,望着她,傻里傻气地问:“你好啦?”她看着他点点头:“好多了,谢谢你……”

当他们从卫生院回到学校已经早上五点多了。他让她躺在床上。张罗着给她煲稀饭。她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很满足很暖心。

他们就这样水到渠成地相爱了。他们的爱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反对,她的父母,兄弟姐妹,亲戚朋友同学都来劝她:你们俩不般配,他离过婚,有儿子。而且他的性格不适合你!她不为所动,一如既往地爱着他。她的父母急,和她断绝了关系;她的姐妹急了,和她断绝往来;她的亲戚朋友同学都急了,疏远了她;还有她远在广东的男朋友急得失去理智用刀砍伤了他。各种流言斐语像雪片样地向她飞来,她像生活在重重大山之下,被压得透不过气来,她有种窒息的感觉……

终于在一个早晨,人们还梦乡的时候,他们带着简单的行李,和几千块钱悄悄的告别了父母,告别了学校,告别了家乡,带着两厢情愿的爱,义无反顾的私奔了!在以后的日子里,先是到湘阴一个同乡那里,用身上的钱租了两间小屋,买了磨豆腐的机子,又办了一整套做白豆腐的东西在那里做起了豆腐生意。每天早晨她目送他挑着豆腐出门,他穿梭在陌生的大街小巷一路喊着“卖白甘子!邵阳的白甘子哟(白甘子就是水豆腐)”……日子虽然过得艰辛,却充满喜悦和幸福。后来又转到湘南,最后又奔向广东。为了生活他们浪迹天涯,到处奔波,他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日子虽苦尤甜。安静下来的时候,他会捧着她的脸说:“跟我受苦了。”她会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咚咚的心跳说:“我愿意!”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七年,他们的儿子已经六岁的时候,两个人的工作也基本上稳定下来。父母姐妹们都接受了他们。可不知为什么他们没有了以前的和谐,常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争吵。他会因为工作的不顺心把牢骚发在她的身上。他变得非常专制又自私,他控制她的自由,他会因她和别的男人开玩笑而动手打他;他会因为她工作出色得到提升而挖苦她;他会因她独自回娘家不通知他而辱骂她。他不准她学电脑不准她上网,他说上网的女人会变坏……她对他的变化感到很茫然,很失望。有时她冲动地想离开他。
一次,他们吵过闹过之后,她平静地对他说:“我们分手吧!”说完这句话,她冲出了家门,她一个人徘徊在路灯闪烁的街上,任泪水恣意地流。冷冷的长街拖着她冷冷的身影。泪眼中她想起他们的往事;想起他们聪明可爱的儿子;想起那个决定他们终身的冬夜;想起他温暖的双手;想起她那一刻的感动;想起他为她唱《千年等一回》的深情。她又挪动着脚步往回走。这时他也正从家里追出来,她泪眼望着他,他紧紧拥住她,好像要揉碎了她。她任凭他拥着,久违的温暖又传遍全身。他呢喃着:“原谅我,老婆!原谅我!我太怕失去你,你太优秀太年轻!,我……。”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他们相拥着回到了他们的小屋,这一夜他们相偎相依到天明,恩爱如同初恋。他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问:“你嫁我后悔吗?”她抬起头望着她,心里涌出无限柔情,多么想告诉他:有一种感动是要终身相守的。我不要荣华富贵,只要你尊重我、理解我、包容我。爱一个人不仅仅是占有。要付出,更要珍惜。人生从来都不是圆满的,它可以有愦憾。但不可以有后悔!

后记


又是十多年过去了,他们的儿子已经上大学了,这么多年来他们也争吵,也生气,在生活的磨砺中彼此学会了包容,学会了理解,日子像水一样的过去了。

在寒冬的午后,在温暖的阳光下,她会不时翻出来些老照片,看看那时的他,看看那时的儿子,再看看那时的自己,一丝温暖,一丝喜悦悄然爬上眉梢。

回首往事,展望未来,将近迟暮的她,容颜虽老,风采依旧,优雅如昨。在以后的岁月里,坚守心中的美好,坚守那份感动,经营着家庭的和谐,日子虽然清贫,能安然幸福就好。

l朗诵:悠扬 , 教师出身  , 全悦深圳宝安阅读会副主席 ,  多次在深圳朗诵比赛中获奖  。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 

身体和灵魂必须有一个在路上。

作者简介:陆秀:湖南省邵阳县河伯乡人,邵阳市作协会员,广东东莞市作协会员。喜爱文学,跳舞,听歌。致力于乡土文学创作,写有多篇散文.小说和多首诗歌发表在各网络平台和报刊杂志上。

作者简介:陆秀:湖南省邵阳县河伯乡人,邵阳市作协会员,广东东莞市作协会员。喜爱文学,跳舞,听歌。致力于乡土文学创作,写有多篇散文.小说和多首诗歌发表在各网络平台和报刊杂志上。

本刊顾问:龙国武,刘诚龙

总编:唐白甫

主编、审稿:陆秀,唐建伟。

责任编辑:唐花阶,刘云雨,刘云洲,陈校刚,丁华。

副主编:李云娥,罗东成,刘慧球,杨国安,李婷,廖大秋,易小群,唐运亮,刘金群,刘云湘,刘青龙,刘肆梁,陈晓蓉,银红梅,果实,粟蒋,刘长军,周前锋。

执行编辑:唐白甫,陆秀。

投稿邮箱1058105799@qq.com陆秀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