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说说图画：儿童图画书的叙事艺术》

《说说图画：儿童图画书的叙事艺术》笔记

                                      ——阿简

在《前言》里，佩里.诺德曼一开始就说：“试图用图画书来教人欣赏艺术完全是误导。”图画书里的图画最重要的功能是“传达大部分信息”。即使象桑达克这样风格明显的作者，他创作的图画“主要功能还是作为信息的来源，以某种方式呈现故事特殊的语调和风味。”他还说“大多数关于童书（包括图画书）的讨论，都注重它们的教育功能，而我的研究则把焦点放在图文的特质而非教育学议题上。”“图画书是一种严肃的艺术，值得我们给予和其他艺术同等的尊重。”

这本书的确相当严肃，套用郝广才的书名，作者运用符号学、语言学、心理学等等学科研究方法，来说明“好图画如何好”。其引用的专业文章、书籍，许多都是我这样的图画书爱好者闻所未闻的。

要看懂一幅图，哪怕上面仅仅是一只黄色的香蕉，也是需要调动我们的文化背景才能理解的，并不是想当然认为来自不同文化的所有孩子都能立刻明白；我们需要了解特定的关于苹果的知识，才能看懂一本低幼书中的苹果而不会认为是其他的东西。更何况那些有关蛇、黑猫、骷髅头、十字架、枯萎的花、持镰刀的死神等等象征意义。当然“孩子们很容易学会图画书中约定俗成的惯例。”除了传统象征主义的知识，还有个性化的象征，这需要插画家自己讲出来。

比如，颜色是图画的重要要素，有意思的是心理学家指出：最能传达情感含义的，既不是色相，也不是明暗度：“在分析含义和感知的关系时，饱和度最能表现自己。”饱和度可以表达欢迎、华丽、优雅、平静。

除了颜色，边框、留白、底纹、跨页、视角、文字在上还是在下、角色在左还是在右正面还是侧面，麦克斯的姿势——是举起斧头而不是已经砸下去、决定性瞬间、反讽和节奏......每一个小细节都蕴含着丰富的信息，我觉得国内原创图画书作者应该首先学习这些技巧，而不是认为单幅作品画得好就能创作图画书了。

其中关于图画书中为什么常常是由动物来做主角，这个解释能说服我：这些说话行事象人类的动物“实际上更能代表我们对童年的理解。兔子和老鼠都足够小，能表达出小小的孩童身处高大的成人世界的痛苦。而猪粉粉的、圆圆胖胖的，长着一副有时候有点儿令人不安的孩童模样。”

作者相当赞赏卡通画，认为是“一种非常适合用来叙事的插图风格”，与之相比，“图画书里的图，目的在于传达叙事信息，而不是表达自身的美感。”“从某个重要的层面来看，图画书里的图几乎都是卡通。”

而无字书被某些专家认为有碍读写能力的发展，另一些人则认为它可以锻炼小读者的创造力。作者指出“这种创造性活动需付出的代价，常常是忽视图画中可观察到的固定因素。”他五岁的儿子给自己讲一本无字书，书中无数次描绘过的一个主角行为，儿子却一次也没有提到过，“即便他是一个儿童文学专家的孩子，远比大多数同龄人有机会接触更多的书籍和图画，但他的故事讲述说明，这种‘创造力’正好证明他在视觉故事创造上缺乏历练。不幸的是，我们常常将儿童的无知跟想象力混淆在一起。”那么，成人需要协助儿童“尊重视觉符号传达意义的力量”。

图画要传达信息，“只有在支撑和维持图画的文本的语境下，才能达到最微妙、最完美的境地。”“文本能详细说明较重要的时间性信息，而图画能传达最重要的描述性信息。”文字可以留白，图画则必须展示比文字更多的信息。“图画不一定就是消极地限制想象，也许反而会丰富我们的想象。因为图画能提供更多、更具体的信息供我们思考”。

所以虽然是在讨论图画，文字却同样非常重要。有一点是我早已怀疑，终于看到佩德曼提出来：“一个由别人朗读给我们听的好故事，未必就是一个适合自己默读的好故事。事实上，在传统的文学观念中，童话称不上优秀的虚构作品：它们缺乏详细的视觉描述，即细节丰富的‘真实性’，这也是我们对优秀书写叙事的品质要求。”不过，童话和民间故事的好处是足够开放，能够接受各种各样的插图。

在讨论了图画和文字的“对位”之后，关于朗读的观点很有意思：“一本书如果不是由我们自己默读，而是由别人大声朗读给我们听，那我们可能就没那么容易注意到我之前讨论过的反讽和节奏。”

他指出读图画书的一般方式是先看图——再看文字——回过头来再看图，这时才加深理解故事。但是听故事时就没有这种节奏和停顿，讲者“通常的做法是把不同页面上的文字连在一起”，所以“还不能自主阅读的孩子们，常常不会满足于坐着听完一整本图画书的文本：通常的情况是，他们会要求朗读的人停下来，让他们细看图画，他们还会指着图画的细节问各种各样的问题。

孩子们的这种行为，并不是说明他们缺乏阅读能力，或注意力集中的时间短暂；他们只是在做一件非常正确的事情......这恰恰是每一本图画书必须的要求。为了吸收两种不同来源（图画/文字）的信息，以便理解所有的信息如何整合成一整个故事，孩子们的做法复现了图文的对位，而这正是图画书结构的特质。”

了解这些规律，能让成年人更好地帮助儿童读懂图画书。同时通过不同的研究得出互相矛盾的结论，关于孩子们更喜欢“孩子气的”抑或“写实主义的”图画，其实也都是受了成年人的影响。“如果负责教育他们的成人相信孩子有能力达到，并努力让他们达到，那孩子们就应该会学着理解更多、欣赏更多。”

成都书语

作者：阿简     编辑：流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