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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宁夏的老屋里，珍藏着我许多的旧东西。她们像我年迈的父母一样，每年召唤着我回去：一沓旧书信，半个铜蝴蝶，有点破边的黄色小挎包，一件手织的星月毛衣……依韩姐的话，我比较恋旧，念旧情。 其中那件手织的星月毛衣，打开了我尘封的记忆。 离家上学的第一个元旦夜，去别的学校搞联欢活动。当晚没有走得了，就被随机安排在女生宿舍。接待我的女生爱笑，长发，身材很好，大家叫她荣荣。看见她身上的毛衣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粗粗的黑毛线织的套头衫，前身用黄毛线织了个弯弯的月亮，四周用红色的毛线点缀了七颗星星。那件毛衣穿在她身上简直美极了，我突然想起相得益彰这个词。荣荣说，毛衣是她设计的，她姐姐织的，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呢。 和荣荣挤在一张床铺，一个被窝，我很拘谨。先开始聊一聊都看过什么书，喜欢里面什么人物，在谈到《红楼梦》时，我俩都喜欢晴雯，喜欢她的个性“宁可寸寸断，不可绕指柔”，尽管这种烈性女子没有好下场，我俩都笑了一下子心近了。不知说到几点，声音越来越轻，她道了声晚安，睡了。 我就一个人睁着眼睛，在黑夜里发呆。一是我睡觉较轻，人和环境稍微陌生，我可能就彻夜不眠；二是她又浓又密又长的头发堆满了枕头，我躲了又躲，头几乎悬空。荣荣每次转身，都要挥手摸摸我，把被子往我这边拽拽，盖严。我屏息，再偷偷往她那边拽拽，盖严。一晚上，我和她拉锯似的不知反复了多少次。 天大亮时我醒了，被上盖着这件星月毛衣。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课桌上放着一杯牛奶，一块面包，一个鸡蛋，还有一个字条“请吃早点。我们去上课了，给你留了件毛衣，穿上，外面下雪啦。” 第二个周末，我买了好多礼物，带着这件星月毛衣去还她。荣荣很意外，但很高兴。我们又聊了好久，惺惺相惜。荣荣看出我很喜欢这件毛衣，说，要不，让我姐姐给你织一件？姐姐轻车熟路了，用不了一个月。 就这样，这世上有两件手工织的一模一样的星月毛衣，她一件，我一件。 这二十年来我很少穿它，先开始是舍不得，后来更舍不得了。 这些旧东西，是我流离岁月里最隐秘最柔韧的寄托，它们仿佛是陈年老酒，越久越让我感到一种温情。 作者牛丽健，女，70后。曾在杂志、报刊、电台发表诗歌《我是一只乌鸦》、小说《这里没有雪地》、散文《女孩与象棋》等数篇文章。现为北京初中教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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