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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

 江北大汉 2020-10-22
有人说,人人都想长寿。但在我看来,这话是有问题的:至少是解决了温饱问题的人才会希望长寿。为什么?因为当一个人在饥寒交迫之下没有基本生活保障,更没有人的尊严,度日如年的时候,多寿则意味着多辱,长寿怎么可能有太大的吸引力呢?也可以说,最希望长寿的,一定是温饱不成问题,而且活得十分滋润、惬意之人。所以,帝王之人,才是最为希望长寿的。也不仅是希望,并且他们中的很多人为此作出了不小的努力,比如说秦始皇,司马迁在他的《史记》中告诉我们,他曾为此令徐福率八百童年童女东渡扶桑,寻求不老之药。
但是,在帝王之人中,对帝王之人到底能不能万岁也有深表怀疑的。比如说,晋孝武帝司马曜。在刘义庆的《世说新语·雅量》中,有这样一段文字:太元末年,长星出现,晋孝武帝心里非常厌恶它。入夜,他在华林园里饮酒,举杯向长星劝酒说:“长星,劝你一杯酒。从古到今,什么时候有过万岁天子?”长星,古星名,类似彗星,有长形光芒。在中国古代,人们对于“星相”深信不疑,以为它与人间事之间存在着某种必然的联系,常常利用它来预测凶兆之类。而当长星出现的时候,晋孝武帝大概认为它是凶兆,所以,十分不开心;也不仅不开心,而且借给长星敬酒,道出了藏在他内心深处的一大怀疑:自古而今,皇帝被称万岁,可又有哪一个皇帝真的能够万岁的?
皇帝虽然被称作天子,可从本质上来讲,也还是人。是人,就难以摆脱生命的基本规律。曹操当年在《观沧海》一诗中,就曾有这样的感慨:“神龟虽寿,犹有竟时。”不过,曹操建立在这样的认识基础上的人生观是积极的、正面的,他接下来便讲:“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即表示自己在有生之年,还想做点有积极意义的事儿。
晋孝武帝显然在境界上与曹操有太大的距离。在他亲政之后,耽于享乐,沉湎酒色,太过注重个人享受,而把国家、社稷、百姓抛在脑后。而且他最后的死,竟然跟一句酒后戏言有关——他对张贵人开玩笑说:“你年近三十,美色大不如前,又没生孩子,白占着一个贵人的名位,明天我就废了你,另找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张贵人听了后妒火中烧,她先让孝武帝周边的宦官们也喝醉,等孝武帝和宦官们纷纷醉倒睡去后,她召来心腹宫女,乘孝武帝熟睡之际,用被子把睡梦中的孝武帝给活活捂死了。
这晋孝武帝,我们该说他什么呢?他懂得世上没有万岁天子,似乎比秦始皇们要清醒要聪明;可因为没有万岁天资,于是就醉生睡死,并且最后死得比很多帝王更早、更难看,似乎又是傻瓜一个。所以,在我看来,自古而今的帝王之人,没有一个是真正清醒、聪明的,至多是自作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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