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育儿记：10岁熊孩纸的性教育

育儿记：10岁熊孩纸的性教育

文/蔡朝阳

晚上去看周星星贺岁片《美人鱼》，看到男女主角亲吻的镜头，菜虫又发出了“耶耶耶耶”的声音，坐在后排刚读初一的姐姐不由得“吃吃”笑了。

这是四年级以来的“阶级斗争新动向”。其实我与虫妈关注菜虫的这一言行举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四年级开学不久，菜虫班级里男生就流行这个语气词。据菜虫描述，只要看视频，里面一有美女出现，他们班淘气的男生就发出“耶耶耶耶”的怪叫声。菜虫觉得好玩，一下子便学会了，并在家里活学活用——此子学坏实在颇有天赋。这个语气词意蕴非常丰富，好像是在嫌弃，又好像是在喝彩，但更多的，我觉得是在搞怪或者起哄。简简单单一个语气词，里面却包含了很多意犹未尽的东西，很难用一个词语准确描述。但无论如何，我知道，孩子们对性别的敏感，又达到了一个新的时期。

 

关于儿童的性教育问题，我一直有留意。性的启蒙问题，最早是跟“妈妈，我是从哪里来的”这一个问题相伴而生的。孩子想要了解从哪里来，便需要知道一部分性知识。但关键是，得用孩子们听得懂的方式跟他讲，而非中学《生理卫生》课的说教。

4-5年前，我问过我在教的高一学生，你们是如何解决“我是从哪里来的”这一天问的。因为中国式父母，对于这件事，一直比较羞涩，比较含蓄。这两个词是客气的，其实大多数中国人的性意识就处在前现代。我当时询问的这一届学生，大多生于1993年。我想，新时代的孩子，恐怕接受过的性教育会有所不同，起码更为现代一点。因为我们70后这一代人，基本上被告知，是从腋窝，或者肚脐眼里生出来的。结果，这一届1993年出生的孩子的回答令人哑然失笑，他们之中绝大部分都说，是超市“买一送一”活动时送的。我竟无言以对。只好回答道，这也是与时俱进了，我们当时，没有超市，只有供销社。

菜虫4-5岁时，趴在妈妈肚子上，也问了这个问题：妈妈，我是从哪里来的。鉴于这一段时间尚处童蒙，万物有灵，科学的描述是无效的，我便跟他读了一个华德福教育里讲创生的故事。这个故事里面满满的都是爱，能带给孩子极大的安全感，至今想来，我还是觉得当时这个故事是讲对的。之后5周岁不到时，便跟他一起读绘本《小威向前冲》。这个绘本大概是国内最著名的性教育绘本了吧。小威是一颗小精子，游泳冠军，因而后来女主人公也热爱游泳。读完这个故事正值冬季，我偶尔带菜虫去澡堂子泡澡，菜虫便对爸爸的身体发生了好奇，也会指着各个部位，发出各种疑问。

 

蒲蒲兰绘本馆出过两本书，分别写给女孩子和男孩子，一本叫做《乳房的故事》，一本叫做《小鸡鸡的故事》。这两本书也是日本国内较为流行的儿童性启蒙书，4岁左右的孩子最合适读了，内容又科学又有爱，画面稚拙可喜。可是直接译介到中国，居然也引发了一点小小的波澜，因为有保守者认为，这两种书，尺度太大了——可见在中国，性教育还真蒙昧。不过对于菜虫而言，这两本书的出版稍嫌迟了一点。因为这两书出版于2012年7月，菜虫已经是小学生了。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很认真地跟菜虫读完了这两本书。

2013年，胡萍老师出版了《亲亲孩子谈谈性》一书。在我有限的视野之中，这是国内原创的最好的儿童性启蒙书了。图文并茂是必须的，最重要的是，里面涉及的问题基本上涵盖了儿童时期对于身体、对于性的各种疑问。但对我家来说，也略迟了一点，很遗憾菜虫读二年级时我才读到胡萍这本书。比如里面写到“憋大便”的问题，“妈妈，我俩结婚吧”等问题，都发生过，但是当时没读到，当孩子提出时，我解决得不是很好，至今遗憾。

性教育之所以至关重要的，是因为，这会影响到孩子将来对爱情的理解，择偶的标准，婚姻的态度，以及家庭生活的常态等，从而影响到这个孩子将来的幸福观、意义感、价值感等，对他将来展开的人生，意义重大。

这里最显著的一个谬见就是，孩子还小，现在还不懂。这谬见需要破除，因为孩子拥有一颗有吸收力的心灵，父母的言行举止，无一不在建构孩子对世界的理解，性教育也是重要的一环。从“肛门时期”开始，便需要注意。比如，自小开始，在家庭里以一种坦然、自由的氛围，去谈论这一问题，尽量不要有神秘感，会比较好。因为这是孩子的自我认识、自我探索的一部分，了解自己与了解外界，是同步发生的。

但现在我遇到的，是一个新问题。10岁的男孩，会对“美女”、“亲吻”、“拥抱”等发生敏感，并发出“耶耶耶耶”的声音。就我对这件事的理解而言，这是一种好奇与不解，是对一些这一年龄段尚不能理解的成人行为的自我揶揄。但就这一行为反映的素养而言，我倒觉得这并不值得鼓励，因为有点像专业起哄。

10岁，是一个临界时期，这孩子，正在从儿童转向为少年。在纯粹的儿童时期，他所见的，只是他可以理解的部分，成人之间表示爱意的亲昵、肢体接触等，他完全无视。而现在呢，他看到了，但又不能全部理解，是以有“耶耶耶耶”的诧异与起哄之声。但关键是，孩子还处在少年时期的转变之中，还不到青春期。他在思想上开始关注这一类行为，然而青春期尚未到来，那么，家长怎么办呢？

前段时间，我的朋友木云兄，在一个微信群里做了一个育儿观念的分享，其中涉及了爱情的教育，以及性教育的内容。木云兄的这个分享，在微信群里，引发了热议。来自香港的九岁豆妈，也跟我们分享了香港的儿童性教育课程。他们两位的分享，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因为我发现，即便很多关心儿童教育的人，在处理性与爱这一问题时，还是理论性的指导比较多，而具体教育细节的落实，差距仍比较大。

木云兄使我坚定了一种看法，就是对10岁左右孩子来说，爱情的启蒙和性的教育，是不能完全割裂的，需要相辅相成。木云兄强调了父母之间爱的表达的重要，比如拥抱、告别亲吻等，需要当着孩子的面，这其实就是一种教育。同时，父母的婚姻幸福，正是孩子幸福童年的最强有力的保障。中国式父母，甚至70后父母，能有这样认识的，恐怕仍在少数呢。

关于对爱情的好奇，与“耶耶耶耶”的起哄，在菜虫身上，几乎是同一时期发生的。我转述过菜虫的话语，只想结婚不想谈恋爱，因为谈恋爱需要亲吻，而亲吻是要吃对方口水的。这是他对爱情的朴素理解。关于这一点，我曾与他有过专门讨论，可见我《与菜虫谈论早恋》一文。当然这不是孤立的讨论，在生活中，遇到类似的问题，可以随时讨论。专门有一本书，叫做《与我的孩子谈爱情》，家长可以一读，以备不时之需，免得被熊孩子问倒了。

 

还是有必要再次推荐《写给孩子的哲学启蒙书》这一套丛书。之所以熊孩子问起关于性和爱的问题，我不尴尬，不张慌，淡定有致，是因为，几年前我就通读过这套书，而近几个月来，我们与菜虫共读的，恰好也是这套书。

关于起哄的问题，以及如何解决的问题，书里有一个非常相似的事例。不过呢，这套书里，不是对视频里的美女“耶耶耶”，而是对着学校里的异性品头评足以及起哄。这套书好就好在，提供了案例，提供了解决之道，还告诉你为什么需要这样处理，有一种理论依据，又很及物，提供了具体操作办法。

还有一点，也是值得家长注意的，便是对儿童的猥亵案。书里也描述了一个关于猥亵儿童的案例。猥琐的成年男子，将一个小男孩骗到车上，欲行猥亵之事，幸好这个时候，警察出现了，于是男子被带走，而孩子也免遭于难。这个案例告诉孩子们，一则，关于性，确实有一些孩子们尚不能了解的部分，需要孩子们自我保护；一则，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还是有起码的安全保障的。

至于“耶耶耶耶”怎么办？坦然面对啊，不需要回避，更不必谴责，过一阵子，他能理解了，就会好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