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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小说《选择》||刘学友

 河南文苑 2020-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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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   择
                           
北京近郊区一个山洼里,有一个小山村,住有几十户人家。村子周边都是山坡和大山,坡上、山上种满了各种树木,油绿绿的一片。村前村后,各家各户又种了一些果树:桃、梨、苹果、核桃、杏等等,把小山村裹得严严实实,好像淹没在绿色的海洋中。

村东头一户人家,有一个小院,院里有3间正房,坐北朝南。正房的左侧有2间厢房,1间是厨房,1间是库房,库房里放着粮食和一些劳动工具。院子里没有种树,也没有养猪、养鸡。小院面积不大,收拾得干干净净。

小院的主人是一位李老太太,今年有60多岁,老伴死得早,唯一的女儿也出嫁了。女儿美貌如花,嫁给了一个有钱的老板。女儿经常回来看她,有时塞给她几百块钱。老太太并不缺钱,她种了几亩果园,一年收成,能挣到一万多块钱。她还出租一间房子,每月有300元的收入。这些钱够她花的了。她不用出远门,油盐酱醋茶,米面蔬菜都在村里商店买。除了这些,她没有什么地方可开销的了。

那三间正房,过去只有一个门,中间房子开门,左手那间是女儿住;右手那间是他们两口子住;中间是客厅和吃放的地方。

老伴死后,女儿出嫁了,老太太为了出租房子,她把女儿的房间打开了一个门,把客厅通向女儿房间的门堵住了,使它成为了一间独立的房子,这样的房间格局好出租。

小村子虽然淹没在山洼里,村前有一条小路,小路通到大路,大路上有公交车站。

租李老太太房子的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头发有点花白,她有60多岁,同李老太太年龄差不多。但是她的皮肤比李老太太保养得好。李老太太满脸皱纹,皮肤发黑,一脸沧桑,一看就像农村老太太。租房的老太太叫殷虹,别看她60多岁,长得却不显老,不像60多岁的人。她脸上还白净,皱纹细细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只是脖子上有两圈痕迹。她的目光还明亮,给人一种风韵犹存的感觉。

初夏的中午,小院并不热,周围都是绿树,绿树遮住了阳光,阳光的热度降低了一半。

殷虹坐在屋里,她正在吃午饭。桌子上摆着三道菜:肉炒扁豆、猪头肉、蘑菇炒油菜。菜边放着一瓶二锅头,一个二两的小酒杯,杯里的白酒还剩下一半。

殷虹喜欢喝酒,她并不是酒鬼,她喜欢喝酒有两个原因:一是喝酒吃饭香,能多吃几口菜。殷虹认为自己岁数大了,要多吃菜,营养跟上,身体棒棒的,少花钱看病。二是喝醉了酒能麻痹自己,减缓孤独的感觉,特别是喝多了睡一觉,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殷虹有大把的时间,她不知道怎样打发它们,时间一长,她就感到寂寞和孤独了。她不愿意跟房东大姐聊天,她们谈话的内容不一样,谈不到一块儿,她甚至看不上房东太太。房东的女儿很漂亮,又嫁给了有钱人。她喜欢和她聊天,要推荐她当演员。房东的女儿对演员不感兴趣,对殷虹也不感兴趣。殷虹心里明白,她们追求的方向不一样,又有代差,说不到一起。

殷虹喝酒时喜欢把门打开,这样视线宽阔,免得喝闷酒。她看着院里,院里有时落下几只小鸟,鸟儿在地上寻找吃的,蹦蹦跳跳,有两只小鸟为争食打架。殷虹看了,浮想联翩。



30年前的一个上午,殷虹去上班。她在一家羊绒公司当段长,她到了单位,单位停电,工人们都坐在一起聊天,因为没有电,机器无法开动,大家等着来电。车间领导在办公室开会,后来把殷虹叫去了。10分钟后,殷虹回来了,她告诉工人们今天放假,大家可以回家了。厂里来通知,今天停电一天。

殷虹换好衣服也回家了。殷虹家住在团结湖小区里,一座6层楼,她家住4402号。小楼因为是6层,没有电梯,殷虹要爬4层楼梯。殷虹年轻,爬惯了4层楼,到了家门口时并没有觉得累。她掏钥匙开门,门没有打开,她又用钥匙拧动了几下,推了推门,还是打不开。她纳闷,难道是门锁坏了?还是屋里有人,把门反锁了?她正在猜疑中,门从里边打开了,露出了丈夫的身影。丈夫表情有些不自然,他问了一句:“你怎么回来了?”

殷虹没有多想,她应了一句:“单位停电了。”她一边说,一边推门进了屋。她突然发现屋里还有一个女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这个女人看到殷虹进来,连忙站起来,表情紧张,面孔发红。殷虹愣了一下。她丈夫赶忙介绍说:“这是我的同事,小张。”

小张冲殷虹点点头,尴尬地笑了笑。

殷虹不高兴地问丈夫:“你怎么没去上班?”她本能地朝屋里的床上望了望,床上很干净,花格床单铺得整整齐齐,没有蹂躏的痕迹。

她丈夫回答: 今天出来办事,正好路过咱家,我让小张来家里坐坐.

殷虹没有听丈夫的解释,她的思维和注意力不在丈夫身上,她又去观察沙发,想找出一些丈夫和这个女人不轨的痕迹。沙发是深黑色的,根本看不出一点痕迹,它发出的黑色光芒,好像在嘲笑殷虹似的。

小张这时站起来说:张科长,咱们回单位吧,单位还有事。

殷虹的丈夫说好好好,咱们走。两人出了门。

屋里只剩下殷虹一个人了,她又走到里屋看看,这次她看得很仔细,床上、地上、犄角旮旯都查看过了,没有发现可疑痕迹。她又到外屋,看到茶几上有一杯水,是新砌的茶,还没有喝,冒着热气。
殷虹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探头朝楼下望,看看丈夫和小张走远了没有。楼下有一条马路,马路东西走向,西边是小区,东边通公交车。殷虹朝东边瞭望,看到马路上有车行驶,也有行人急走,行人中没有丈夫和小张的身影,殷虹想他们走得够快的。
殷虹的丈夫叫张华,两人是高中同班同学,张华是班里的团支部书记,兼年级团委副书记。殷虹是班里团委副书记。张华写一手好字,又会绘画、编板报;还会唱歌,有一个好嗓子。殷虹组织能力很强,班里的主要活动都是殷虹组织干,干完后向张华汇报,张华很满意,她是张华的得力助手,张华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年级团委工作上了。殷虹有个特长,会跳舞,跳舞本是女孩子的天性,殷虹比别的女孩子跳得好,会表现。他们各有所长,一个唱歌,一个跳舞,珠联璧合,一对金童玉女,时间一长,相互倾慕,产生了感情。他们的关系在同学们中间传开了,一个是英俊才华横溢的小伙子,一个是能干最有前途的像花儿一样的少女,他们的结合是天经地义的。同学们羡慕他们,嫉妒他们,可是谁也无法阻挡他们亲密的交往。
两人都考上了大学,又在同一所大学里。毕业后两人结了婚。张华分配到区机关当团委干事,殷虹去了一家羊绒衫厂,两年后到了段长,前途无量。
殷虹很聪明,她当段长没有人反对,她本是纺织工,可是她会修理机器。纺织工分四班三运转,每班都有一个修理工,一般机器出了故障,他们都能修好。如果机器出了大毛病,他们就不会修理了,只好等到白班技术人员来修理。这样机器就会停摆,影响女工的生产。车间有产量指标,完不成的要扣奖金,各班组竞争的也很激烈,大家都不愿意停车,影响工作。殷虹会修理机器,她不是看书得来的,也不向人求教,机器坏了,别的女工都玩去了,她跟着修理工一块干活,找问题,解决问题。几次下来,她掌握了机器的全部构造,学会了修理机器。机器一坏,她知道那里出了毛病,她的技术比修理工还过硬。她带领的班组,机器昼夜运转,月底考核,她们总是第一名,拿奖金最多。别的女工羡慕她们,有的女工跟殷虹套近乎,想调到她的班组里来,车间领导不同意,那些女工就唉声叹气,打不起精神来。
车间领导看到了殷虹的特长,很器重她,很快提拔了她,别人当段长,工作时间要干七八年,她当段长,工作两年,大家还很信服她,敬佩她,她的威信很高,大家都说,过不了几年她就会当车间领导,将来还会当厂长。
张华很晚才回来,殷虹很生气。张华和小张走后,殷虹心里犯嘀咕,猜测他俩的关系。殷虹没有抓到把柄,但是不能说明他俩没有关系。小张年轻,漂亮,吸引男人的眼球。殷虹看得出来,她进门时,小张异常紧张,她为什么要紧张呢?丈夫干什么要插门?他们上班时间,丈夫为什么带小张来家里?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会回来,自己回来是早了还是晚了?他们是干成事了还是没有干成事?殷虹脑子里转来转去想这些事,她想等张华回来后,好好跟他谈谈,看能不能发现破绽,就是发现不了,也要给张华打预防针,防止他出轨。
殷虹以为张华很快就回来,他知道自己在家。可是,张华没有回来,她做完晚饭,张华也没有回来,她看时钟,是晚上6点多钟了,就是在单位,张华也该下班了。今天是怎么回事?是巧合吗?是跟小张一块儿玩去了吗?她不愿意这样想,她认为张华在回家的路上。
半个小时后,张华还是没有回来,桌上的饭菜都凉了,殷虹生气了,她开始吃饭,她不等他了。这顿饭殷虹吃得并不舒服,她和张华都爱吃鱼,殷虹特意做了好吃的平鱼。可是,今天她觉得平鱼无味道,鸡蛋炒西红柿也无味道,殷虹心里堵得慌。
她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电视机里播放什么节目?她并没有在意,她在等张华回来。她的大脑里想的都是张华和小张的关系,小张与她初次见面,她对她印象就十分深刻,瓜子脸、白净的皮肤、大眼睛,水汪汪的;弯弯的眉毛、直挺的鼻子、不大不小的嘴。殷虹承认,小张是一个美女,比自己好看。
她胡思乱想着,时钟走到了夜里10点多钟,张华才回来。
殷虹生气地问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张华没有说话,他把西服外套脱下来,挂到衣架上。
殷虹又说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
张华看了殷虹一眼说单位有事。
殷虹说是单位有事,还是跟人家逛大街去了?
张华盯着殷虹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有些怒气
殷虹说你心里明白。
张华说你别找事。
殷虹说谁找事,是你找事,你把人带到家里来还不让说。
张华说你这人真无聊。他转身进了里屋,碰地一声关上了门。
殷虹怒气冲天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推开里屋的门,冲着张华喊道:逃避什么,事情还没有讲清楚了。
张华坐在床上说跟你没有什么好讲的。
两个人争吵起来,结果是张华抱着被子到外屋的沙发上睡了一宿,第二天很早就去上班了。
一个星期了,两个人一直在打冷战,谁也不理谁。过去,殷虹上夜班和休息时,张华下班后准时回家,手里提着菜,回家就做饭。不想在家吃饭时,提前给殷虹打电话,让她别做饭,等着他,一块儿到外面吃。如果是加班,回来晚,他也提前给殷虹打电话,告诉她别等他了,让她自己先吃饭。在两人打冷战期间,张华不这样做了,他一出门就杳无音信,下班时间也不见踪影,每天也不在家吃饭,还有几天夜不归宿。
殷虹开始忍耐着,一天、两天,她终于忍耐不住了,在张华第三次夜不回家时,她的怒火控住不住了,同张华再次吵了起来。
你到底要干吗?不想过了吗殷虹盯着张华问。
张华不看殷虹说不想过了,离婚。
一个月后,两个人自愿离婚了。张华给了殷虹1居室他们住的2居室,产权是张华父母的,房子归了张华。
殷虹没有孩子1居室对她来讲,已经很满足了。她很快搬到了1居室住,同张华彻底断绝了关系。
婚离了,殷虹并没有从这场感情纠纷中解脱出来,她萎靡不振,经常一个人发呆。过去上班时,她喜欢跟同事们在一起聊天,说笑。现在,她尽量躲着同事们,喜欢一个人呆着。过去机器坏了,她赶忙去抢修,抓紧完成任务。现在,机器坏了,她看都不看,有人修就干活,没人修,全班人都呆着,她也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呆着,想自己的心事。一个月下来,她的班组产量考核最后一名,每人扣了不少奖金。大家有意见,找车间领导反映情况,车间领导发现了殷虹的反常,找她谈话,她提出了辞去段长的请求。
时间一长,有人传出了她离婚的消息,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全车间人都知道了,风言风语,各种各样难听的话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最让她难受的是,大家议论纷纷,她一出现,大家都不说话了,偷着看她,那表情,像锥子似的刺痛了她的心。她好胜,强势,面对这样刻薄的环境,她简直要疯了。
几天后,殷虹辞去了工作。



一个星期后,殷虹应聘了一家大型综合商厦,当服务员,专门卖服装。
她工作地点在商厦2层,2层是一个综合场所,有卖服装的,也有卖金银首饰的。卖服装的在东边,买首饰的在西边,它们都面向南边,南边是一排落地大窗户,阳光照在玻璃上,楼里显得亮堂堂的,再加上开灯,映衬着各种花花绿绿的服装,这里显得星光灿烂,金碧辉煌。
殷虹干这项工作,并不是很累,它分早班和中班,早班8点钟上,下午230下班。中班时下午230份上,晚上10钟下班。她和一个女同事倒班上,一个星期一倒班。每个星期休一天,休息那天,上班人要上一个全天,工作14个小时
卖服装的面积不大,有150多平方米,因为是买高档服装,顾客很少。没有顾客时,殷虹她们可以坐下来休息。这里有很多监控设备,殷虹不用四处巡视,监控室有保安看着,不怕有人盗窃。卖服装的地方没有柜台,是开放式的,顾客可以在衣架中穿行,随意挑选自己喜欢的服装。顾客挑好了要买的衣服,殷虹也不用结账,结账在收银台,她开一张小票就成了,没有那么多的事。
殷虹不喜欢老坐着,总是盼望有顾客来买衣服,她会热情接待,打发寂寞。后来她发现来的顾客分三六九等,老年人到这里来,看看就走,这里都是高档时尚的衣服,不适合他们。年轻的女子来这里,看得多、试穿多,买的少。买衣服的主要是一男一女的结伴,年轻的像恋人,年纪差距大的,像情人,男人都出手大方,女人要哪件就买哪件,从不吝啬。面对这样的顾客,殷虹心花怒放,她十分耐心地给顾客挑选,有时还给他们推荐新的款式。在挑选服装时,殷虹总要多看女人几眼,这样的女人都年轻漂亮,在观察中,殷虹有了一丝羡慕和嫉妒,也有一份酸楚的心情。
当然,也有个别女人单独来买衣服的。有一个女人,外表看上去40来岁,长相并不漂亮,却很有气质。她皮肤白净,没有皱纹,发光的肤色,显出她营养充分,一头黑发,光润油滑,眉毛修理得细细的,像是一弯月亮卧在那里,大眼睛、直鼻梁、赤红的小嘴。她是圆脸,那张小嘴就更显得小了,加上她摸了红红的唇膏,就像叼着一颗红红的樱桃。这颗樱桃反而显得她的脸更大了,嘴更小了,不成为比例,看上去不是一张美丽的面孔。她穿着华丽,每次来都不会空手而归。她来过几次后,殷虹跟她熟悉了,她是一个爱说话的女人。
又来新款式的衣服了吗?有适合我穿的吗她满脸笑容地问。
殷虹赶忙走过去,热情地迎接她,她从衣架上摘下一条红黄相间的裙子递给对方说:这是新来的款式
那个女人笑了笑说 这个裙子太艳丽了,不适合我穿,我老了。
殷虹说大姐,您今年有多大岁数?您可不老。
女人说老了,老了,我40多岁了。
殷虹说大姐,您可不像,您像30多岁数,显年轻。
女人说你真会说话。她拿着那件红黄相间的裙子,在自己身上试了试,接着问殷虹:你今年多大了?
殷虹说“30岁了,我也老了。
那个女人笑了起来你不老,正当年,正是盛开的花期。”她把裙子递给殷虹,接着说:以后,你就叫我刘姐吧,我比你大10
殷虹点了点头说刘姐,您是做什么工作的?气质那么好
刘姐说你猜。
殷虹说猜不出来,看您的外表,像是一个知识分子。
刘姐笑了笑说我是搞影视工作的她从衣架上挑了一件墨绿色裙子,在身上试了试。
殷虹说您是导演呀?
刘姐说我不是导演,我是组织者,你有情趣演电影吗?
殷虹兴奋地说:当然有兴趣呀。
刘姐又从衣架上拿了一件深蓝色的衣服,她把一个随身带的黄色鳄鱼包递给了殷虹,她要试穿衣服。
殷虹接过包问我能演什么呀?
刘姐一边试衣服一边说:你演过戏吗?
殷虹说没有。
刘姐说先当群众演员吧,演演,学习学习,然后再演配角
殷虹好奇的问刘姐,您演过戏
刘姐说我演不了戏,当演员太辛苦,赶上剧情,要演员冬天下水,那就真的下水,我受不了那个罪
殷虹嗯了一声,没有再问。
刘姐临走前要殷虹的电话,殷虹说没有手机,家里有电话,可以往家里打。她还告诉刘姐,她上班时间,刘姐高兴地走了。
几天后,刘姐给殷虹打电话,问她有一个群众角色演不演?报酬100。情节很简单,一个抗战剧,鬼子追一群逃难的群众,她只是其中的一员,穿一件破衣服在人群中就成了。
殷虹同意试演,不过她有些担心地问:我从来没有演过戏,不会砸场子吧?
刘姐说你放心吧,镜头照不到你,你就是摔一跤,也是成功的。
殷虹听了刘姐的安慰,心里还是急促的跳动,有些紧张。
殷虹安排好工作后,照着刘姐说的时间和地点,去拍戏了。她到了现场,现场是一个古城街,那里来了很多群众演员,她看到刘姐在人群中忙着指挥,赶忙走过去跟她打招呼。刘姐对身边一个男工作人员说:给她一件破衣服,让她赶快换上,马上拍戏
殷虹换好衣服,工作人员在她头发上抓了抓,往她脸上抹了点灰尘,简单地打扮了一下,让她站在人群中去了。
刘姐拍了拍手掌,大声说道:大家听好,今天拍的戏场面很简单,一群鬼子追你们,你们顺着这条街往前跑,看到胡同就钻,进了胡同别出来,你们拍的戏就结束了。不过,我要提醒大家,别都往一个胡同里钻,分开钻,听明白了吗?
大家齐声说听明白了。
刘姐说以枪声为信号,听到枪声,大家就往前跑,拼命地跑,别四平八稳的,像是演戏,要感觉真有鬼子兵在追你们,跑慢了就没有命了。
一个女人问我们的表情要怎么演?
刘姐说表情随其自然,镜头是照不到你们的脸,只是一个背影,我要提醒大家的是,跑起来别回头,谁回头,浪费了胶卷,谁赔偿。
大家一阵骚动,相互耳语。
刘姐又拍了拍手说大家快准备吧,都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准备拍戏。
人群轰的一下散开了。
戏场片段很快拍完了,一次成功。殷虹开始还有一些紧张,她牢记一条,别回头,玩命往前跑,见胡同就钻,别第一次拍戏就给人家砸场子,那样对不起刘姐。
枪声响了,她跟着大家一起往前跑,由于紧张,险些摔倒。她跟着一个男演员的身后,跑进了一个胡同里,一切顺利。
殷虹一个月里,参加了两场这样的演出,得到了200元的报酬,吃了一顿盒饭。殷虹发现,刘姐的人缘很好,认识人也广,还认识几个剧组的导演。她手里有一大堆群众演员,对群众演员,她掌握着生杀大权。
这天上午,刘姐又到商店里来了。殷虹看到后立刻跑上去,她亲热地抱住刘姐,拉着她坐到了一个椅子上。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殷虹突然问刘姐,能不能让她演一个配角?
刘姐笑着说想露脸呀?
殷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刘姐说这个我做不了主,要找导演,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
殷虹握着刘姐的手说那太感谢您了。
刘姐看着殷虹的脸说你到演员,老公支持吗?
殷虹红着脸说我离婚了。
刘姐说对不起,不好意思。
殷虹说没关系,离婚几年了。
刘姐问什么原因离婚啊?
殷虹迟疑了一下说性格不合。她没有说丈夫有外遇
刘姐接着又问你有孩子吗?
殷虹说没有孩子,我们没要。
刘姐笑着说好,一身轻,不过,演角色不容易,导演要看上你,有时你还要舍得出牺牲,这个意思你明白吗?
殷虹没有听明白刘姐这个牺牲,指的是什么意思,她愣愣的看着刘姐。
刘姐看出她没有听明白,接着说:我们女人能拿什么牺牲呢?男人不要我们的钱。
殷虹一下子听明白了,她没有说话,咬了咬嘴唇。
刘姐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还年轻,长得也漂亮,如果想得开,演配角没问题。你好好想想我还有事,如果有兴趣,给我打电话。刘姐转身走了
5月的一天傍晚,在一个包间里,殷虹和刘姐正在聊天,等着杨导演的到来。按约定的时间还早,殷虹和刘姐都是提前到的。
殷虹问刘姐杨导好接触吗?人有架子吗
刘姐说人还可以,没什么架子。
殷虹说我心里有些紧张,怕杨导看不上我。
刘姐说一回生,二回熟,没关系,杨导这个人不是势力人
他们正聊着,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位中年人,身高马大,有1.80米高,体重在200多斤,头发稀少,大眼睛、大鼻子、大嘴,是一个大块头的人。
刘姐见到这个男子,立刻站起来,叫了一声杨导。殷虹也跟着站了起来。
刘姐笑着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殷虹,这是杨导。她相互指了一下。她接着说:杨导,您到里边坐。她一边搬椅子,一边让座。
杨导说不客气,坐哪里都成。他两眼一直盯着殷虹
殷虹很尴尬,不知说什么好,一边看杨导,一边看刘姐。
杨导坐好后,刘姐去叫服务员点菜。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拿着菜单进来了,刘姐让杨导点菜。
杨导说随便吃点,主要是聊聊天。他又看了殷虹一眼
刘姐点了几样菜:红烧黄花鱼、嫩滑虾仁、糖醋排骨、牛蹄筋、清炒百合等。
杨导一再说菜点多了,天天吃喝,看胖成了这个样子。
刘姐奉承说杨导,您可不胖,您是身材魁梧。
殷虹不自然地说对,杨导您不胖。
杨导哈哈地笑了几声,他盯着殷虹看。殷虹穿一件花格上衣,胸前鼓鼓的。她的脸上抹了一成淡淡的白粉,嘴唇涂了一点红膏。由于紧张,殷虹感觉脸上发热。
刘姐看出了殷虹的尴尬。
菜很快上来了,刘姐一边给杨导夹菜,一边说:我们边吃边聊。她也给殷虹夹了一个虾仁杨导,殷虹是我的好朋友,也演过几场戏,都不是主角,但是演得很好,具有演艺天赋,我想提携她,她也有这个愿望,想先演一个配角,您看有她合适的角色吗?
杨导看了看殷虹,好像在审视。
刘姐又说杨导,您要帮帮我姐们的忙,说不定哪天她就成为明星了,她不会忘记您的好处,会报答您。她冲殷虹挤了挤眼
殷虹点了点头。
杨导说我正准备拍一个都市剧,大部分演员都找齐了,有一个配角还没有定好人,虽然也有几个人选,都让我不满意,你也可以来试试镜头。他冲殷虹说“这个角色就是一个居委会主任,30来岁,我看你的年龄到适合,你今年有多大岁数了?
殷虹欠了一下身子说“30
杨导笑着说我看吗,岁数不大,年龄合适,全剧演完,报酬1万元
殷虹接到杨导打来的电话是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让她去看剧本,告诉了他们会见的地点,凯乐斯酒店602房间
殷虹放下电话犹豫了一阵子,她心里明白,杨导叫她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还是锁上门,上了大街。
杨导正在602房间看电视。这是一间宽敞的客房,面积有50多平方米,一进门,有一条1多宽的过道,过道铺了绿色地毯。过道的左手是卫生间和洗浴室,过了洗浴间,是一张大双人床。窗户下是一张双人沙发,大床的对面是写字台,电视机放在写字台上。窗帘是墨绿色的。整个房间地面都铺上了绿色的地毯。
正值夏季,墨绿色的窗帘紧紧地遮住了窗户,可是屋里一点也不热,空调开到了20度,凉爽如春。
杨导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他穿一件薄薄的睡衣,衣扣并没有完全系好,发达的胸肌袒露出来,他的胸毛很浓密,显得他强壮、有力、野蛮。
杨导斜卧在沙发上,喝着刚沏好的一杯龙井茶。有人敲门,他站起来去开门。殷虹见杨导穿着睡衣,犹豫了一下。
杨导说:进来吧。
殷虹进了屋,四处巡视。
杨导说:“坐沙发上。”
殷虹很不自然地坐到了沙发上,她有些紧张。杨导走过来,也坐到了沙发上,挨着殷虹很近,殷虹能闻到他刚洗完澡后的香水味道。
杨导问吃饭了吗?
殷虹说吃过了。
杨导又问外面热吧?
殷虹说外面热。
杨导盯着殷虹,殷虹穿一件红色衬衣,下身穿一条黑色裤子,屋里的灯光发暗,殷虹穿的红衬衣就更显得红艳艳了。她白皙的脸上浮出了一层美丽的红晕。
杨导的大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殷虹的身上,他盯得最多的还是殷虹的胸部。殷虹的胸部很饱满、挺拔、诱人。
杨导说我决定居委会主任这个角色还是让你来演,你要演好她,别辜负了我,很多人在争这个角色,还有很多人是托了关系,有的人条件比你好,表演科班出身,也有一线明星,我告诉他们,我要启用新人,我用这个理由来拒绝他们。你要好好努力,一炮走红,以后让你演主角。
杨导说着,他的大手就握住了殷虹的小手,殷虹感觉一阵晕眩,好像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把她拉到了杨导的怀里。
殷虹在这半年里,顺利完成了居委会主任这一角色的塑造,虽然在拍戏过程中,没少挨骂,也在背后流了很多眼泪,吃了无数次盒饭,甚至见到盒饭就反胃,她还是坚持下来了,她真正体会到了当演员的辛苦和不容易。
她等待着电视剧的播出,想一炮走红,改变自己的命运。她有时做梦走上了红地毯,拿了金鸡奖,无数闪光灯在照耀她。
她等待着,等待着,确实等到了电视剧的播出,播出的时间并不是在黄金时段,也不是在中央电视台、北京电视台,而是江南一带的电视台。半年过去了,也没有什么反响,她开始认识到,自己曾经梦想的光环和荣耀与自己无关了,她所做的美丽梦想也成为了泡影。为了这个配角,她献出了自己的身躯,辞去了工作,受了很多苦,值得吗?他常常问自己,她找不到答案,她已经被逼上梁山了。
殷虹是一个好强的女人,她不能输,她要继续努力。杨导也没有抛弃她,两人仍然交往,仍然给殷虹一些小角色演,杨导说她不具备演主角的天赋和条件。殷虹听到这句评语后,沮丧地要去撞墙。但是她活下来了,还跟刘姐交往,她觉得刘姐是一个好人,刘姐能帮助她就是充分满足她能当一名群众演员的要求。殷虹要生存,她不停地接各种各样的小角色,挣些小钱来维持生活。
殷虹没有孩子,她省去了很多开销和麻烦。她也不想重新结婚了。杨导有家庭,杨导也不爱她,只是把她当成一个临时工具,用完了就放到一边,他不会为她牺牲一点东西,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殷虹试着找过一个男人,一个公司职员,年龄与自己相配。可是他们在一起,殷虹没有来自心灵的激动,而是感觉别别扭扭,她看出对方对她总有一种轻蔑的神态,她受不了,同居半载,两人分手了。
殷虹再找,再也没有合适的了。
随着年龄的增大,一年一年的过去了,殷虹在这个问题上越来越失望,越来越麻木。
殷虹老了,让她拍戏的机会越来越少。她的经济出现了拮据,她交不起养老金,每餐也见不到肉。她给刘姐打电话,刘姐说她的年龄偏大了,再当群众演员够呛,怕她出现意外,剧组不愿承担这个责任。殷虹一气之下,把城里的房子出租了,每月4000元。她在郊区租了1间平房1月房租300,她缴纳了养老金,每月还能省下2000,苦一点,还是能活下来。
殷虹在烦恼中学会了喝酒,特别是这几年,她的生活条件有所改善,不再缴纳养老金了,每月还能领到1000多元的养老金,再加上每月出租的4000房租,她的日子过得好好的,每顿饭有酒、有肉、有菜。
殷虹吃肉喝酒时,总是喜欢回忆过去,她觉得自己还是钟爱张华,他曾经给过她无数次的欢笑,她的内心真正为他燃烧过。想想过去,她觉得自己错了,不该同张华纠缠,自己大度一些,也许两个人就不会离婚,不离婚,她也就无需调工作,说不定自己早成为厂长了。可是自己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这条路坑坑坎坎,曲曲折折,布满了荆棘,还没有尽头。
 
20018315

作者:

刘学友,情感专题作家,现居北京。1986年开始在邢台晨报、中国青年报、工人日报、中国文化报、人民公安报、生活时报、消费时报、北京法制报、劳动午报、天水报、郑州日报、沈阳铁道报;《海内海外》杂志、《民生》杂志、《工会博览》杂志、《赤子》杂志、《金盾》杂志、《人民公安》杂志等报刊发表散文300余篇。出版散文集《春的性格》、《鲜花摇曳的地方》、《听雨》等。出版小说:《爱情才露尖尖角》、《玫瑰在墙外飘香》、《爱情也会变色》、《老王之死》、《李娟的一天》、《李村有一个张二》等百余万字作品。

现为北京作家协会会员、丰台区作家协会会员、海淀区作家协会会员、《慈善北京》杂志特邀记者。



刘学友作品展示区
刘学友:情感小说《复仇》
小玉和她的父亲||刘学友
莹莹||刘学友
扭曲的芳心||刘学友
淑 女||刘学友
香女||刘学友
《邂逅》(尾声)刘学友原创
《邂逅》刘学友原创(一)
《邂逅》刘学友原创(二)
《邂逅》刘学友原创(三)
小矬子(小小说)
河南文苑||傻女西施(小说)|刘学友
《不幸的女人》‖刘学友(小说)
刘学友的作品《索老汉探春记》(小小说)
刘学友《吴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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