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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故·克扣——【皇龙渡四十七·四十八】

 东营微文化_ 2020-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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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故·克扣——【皇龙渡四十七·四十八】

文丨韩永   摄影丨马学武

四十七·事故

一大早,乡长苏正河骑着他那辆偏斗摩托车,来到皇龙渡渡口的工地。跟着他一起来的,是油田基建处的一位林处长。
渡口的扩建加固工程进行得十分顺利。
听完路成顺的介绍,苏正河和林处长都非常满意。林处长还透露,已经得到了石油部的回复,油田建设要加快步伐。这座浮桥连接黄河两岸,作用非常重要。油田指挥部昨天开会,还特意要沿着浮桥设置通电线路呢。
老路没听明白,“通电线路是啥?”
苏正河忙给他解释,“就是架电线杆,通电!”
林处长笑着点点头。
“通电?”路成顺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矮胖的林处长再一次点头,十分肯定,“对,就是通电。根据规划,你们皇龙渡村也能顺带着通上电。”
路成顺这次听清楚了。他有些激动,一把抓住林处长的手,
“林处长,这……这太好了,俺们早就盼着通上电啦,这真是太好了。谢谢林处长,谢谢油田的领导们!”老炮兵这次是真是喜出望外。
“路村长啊,我们也要谢谢您。您看,扩建渡口,你们村子来了这么多人,出了多大的力啊。道路加宽,也占了你们不少地呢。油田的发展,离不了农民兄弟的支援啊。”

林处长的一番话,反倒让老路有些不好意思了。老炮兵从口袋里拿出烟,给林处长和苏正河每人一支,真诚地对他俩说:“这,没啥。油田是国家的,支援油田就是支援国家。俺们能算明白这个大账。”
一句话,说得林处长直点头。苏正河也折服了,笑着打趣:“林处长,你看看,我和你说得啥来着,咱们这个浮桥工程啊,你交给老路,就放一百个心好了,对不对?”

老路喊来李广仁,几个人一起在工地上又转了一个大圈。加高加固路面,路边预留的沟渠,还要种植什么护路树苗,等等细节,大家又讨论完善了一番。太阳欢快地跑着步,临近中午了,老路一定要拉着林处长和苏正河去家里吃饭。
回村的路上,路志霞正带着几个妇女挑着柳筐给工地送饭呢。林处长由衷地赞叹:“老路村长啊,你们村的妇女也动员起来了啊,真厉害!”

渡口浮桥工程要配套通电线路,而且还要把电通到村里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皇龙渡村。大人小孩都兴奋起来。村里通电了,就能用上电灯了,听说城里的电灯好亮啊。祖祖辈辈用煤油灯,烟熏火燎地,终于能用上电灯了,太好了。
自愿来渡口劳动的人,更多了。大家的干劲儿,更大了。林处长回去后,特意从工程处调派了两辆推土机来帮忙。皇龙渡渡口,热闹喧天,工程进度大大加快了。

浮桥工程开始了,乡里和油田指挥部的领导都来剪彩奠基。
老路特意从村里选了二十多个水性好,身体棒的小伙子,由李广仁领头,成立了建桥先锋队。乡里把全乡仅有的十几只渔船都动员到工地上,李广义等十几位船工组成船队,全力配合油田工程处的施工建设。

李舒云的哥哥李前进,也参加了建桥先锋队。这个清秀寡言的小伙子,干活实在,水性也不错。李前进和李广仁是本家,跟着广仁的建桥先锋队,奋战在工程的最前沿。

浮桥工程牵扯着油田建设,乡长苏正河又亲自协调,亲自督战,所以进度很快。油田基建处早就准备好了几十条铁皮船,浮在水面当载体。铁皮船一条一条用大铁链连接起来,上面再覆盖上一层厚木板。木板一块一块固定在铁皮船上,延伸到黄河对过,就成了一座简易的浮桥。
李广仁牵头的先锋队,任务最重。他们负责在水里开道,乘着渡船,下好铁锚,固定好支撑杆,方便后面的队伍再依次摆放铁皮船。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河里,好水性就显得格外重要。
好在皇龙渡的年轻后生们,自小长在黄河边,差不多就是泡在黄河里长大的,这个时候,他们的优势自然展现无遗。

这一天临近中午了,老路和苏正河站在渡口大坝上,张望着河里的进度。老路看到李广仁,又和乡长苏正河提起皇龙渡村接班人的事儿。
上次老路已经给苏正河说起过,苏正河也格外注意起这个李广仁。几次接触,苏正河也觉得这个李广仁很不错,对村里事物上心,在村里的人缘也很好。苏正河和老路商量,让老路有机会先发展广仁入党,加入党组织,再考察一下。

两人正说着,忽然注意到河里最前端出现了很大的慌乱。作为早准备好的警示暗号,老路看到河中心的渡船上有人举起一个红旗慌乱地摇。
这是出事了。看样子,还是出了大事!
老路大喊一声,“不好,出事了!”抬腿就往河边已经铺好的浮桥上跑去。苏正河也一把扔了手里的烟,跟着老路往河边跑。

原来,是李前进出事了!
李前进潜到水里放铁锚,刚浮出水面,船上放支撑杆的船工一个失手,支撑杆掉到河里,正好砸在前进的头上。站在船头的李广仁只看到一片血花喷到水面上,前进一下子消失在水里了!
渡船上的人立马乱了,有喊的,有叫的,慌乱得不行。
广仁一声大喊:“救人”,啥也顾不得了,扑通跳进河里。
船上的人才醒悟过来,紧跟着,一个一个,扑通扑通,下饺子一样跳进河里。

老路和苏正河着急忙慌地跑来,指挥着渡船顺着水势往前开,分散开下水救人。就连跛脚的李广义也跳进黄河里,帮着找寻落水的李前进。

滚滚的黄河水,依然以它固有的节奏,哗哗地流淌。

整个下午,人们都在找寻李前进。
前进和舒云的爹,李文齐,本来就身子弱,一听说自家的独子前进出事了,两腿一下酥软,站不起来了。多亏舒云娘还硬挺,坚持着和两个本家的后生小伙,愣是背着李文齐来到皇龙渡渡口。
渡口早围满了人,所有工作都暂停了,会水的人都跑去河里,帮着找寻李前进了。

李文齐挣扎着,感觉心一下子空了。
自己这个儿子前进,虽然学业不如他妹妹舒云,但在家里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前几天过中秋节还特意去黄河里抓了几条大鲤鱼,孝敬爹娘呢,怎么就,怎么就落水了,找不见了呢?
“老天爷啊,你这是怎么了啊,俺可就只有前进这一个儿子啊!”

一个下午,没有找到。一个晚上,每艘渡船上都配备了煤油灯,分段找,也没有找到。
第二天,救人的队伍绵延到下游几十里。终于在离前进落水的地方十几公里外,捞上来前进的遗体。
硬汉如李广仁,一直没休息,等到找到前进的遗体,一下子,累得瘫软在地上。

李文齐早就哭晕了好几次,舒云娘也撑不住了,眼泪都流光了。

整个皇龙渡村,全都陷入悲痛之中。几天前中秋节的欢庆还留在脑中,现在却猛地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村民们都替李家难过。
李舒云,接到了家里的电报,急忙请假,坐最快出发的长途汽车,往家赶。一路上,小舒云都在哭,自己那个和蔼可亲的哥哥,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以后家里可咋办啊?爹爹的身体能撑得住吗?

人生的路从来不是顺风顺水,欢笑和泪水的交替,铸就了每个人不同的命运轮回。就如同天上的月亮,有圆有缺,有晴有阴,任谁也无法预料。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风风雨雨唯有自己感受最深。当悲痛降临时,唯有家人,才是熬过厄运的同渡人。亲情的暖,也只有在此时,才最饱含世间挚爱的贴心温度。

下雨了,一场秋雨,带着寒气不管不顾地哗啦哗啦下着。
当李舒云赶到家里时,她明白了,这个家,以后只有自己来撑起来了。是的,只有自己!

四十八 · 克扣

逗逗插班到省城音乐学院附属高中已经几个月了。干娘古尔粘娜的妹妹雅尔娜就在音乐学院当老师,她很快就喜欢上了开朗的逗逗。逗逗在学校里寄宿,周末回到雅儿娜家,由雅儿娜单独给她补习音乐知识,指导她练习舞蹈。
不服输的逗逗,虽然起步晚了些,比起班里同学,有很大的差距。但是逗逗的嗓音,真得是有先天之美,经过了几个月的练气吐纳,她已然崭露头角。

下了晚自习,别的同学都回宿舍了,空空的健身房里,逗逗不厌其烦地压腿、下腰。每天一大早,逗逗就跑去学校操场北边的树林里,听着鸟叫儿,吊嗓子。有个眉须都白了的老爷爷,每天都会在小树林里打太极拳。
逗逗第一次来就注意到了这位老爷爷。她还特意跑到老爷爷身边,客气地问自己练嗓子是否打扰老爷爷。老爷爷笑笑说,没事,你唱你的歌,我打我的拳,咱们一老一小,正好做个伴儿。

好强的逗逗一心要追上同学们,太过心急,超量练习,嗓子很快哑了。啊啊,啊啊,越急越发不出声来。
白胡子的老爷爷,劝解逗逗。
“孩子,你的声音很好听。但是唱歌要讲究方法,要先练气,呼气,吐气,气入胸膛,经过胸腔,经过腹腔,再发出来,才是正确的办法。你着急练,大声喊,方法不对,所以你嗓子就哑了。”
逗逗急得快要哭了,“那怎么办啊?我本来就学得晚,这样更被同学们给拉在后面了,急死我了。”
白胡子老爷爷,不急不慢地说,
“孩子,别着急。你看啊,唱歌就像我打太极拳,看似简单,但是也有规律。开打之前,我要先热身,活动一下关节。然后一招一式,慢慢来。只有融会贯通,才能心手自如。来来来,你先把嗓子的事儿放一放,跟我打一趟拳,慢慢体会一下。”
一番话,让逗逗茅塞顿开。

中秋节后,“蝗虫”,一连那个黄冲,来二连找余明。这小子,提着两大包礼物,来给余明道歉。满脸的横肉,强堆上一堆笑容,他推说在医院里是一场“误会”,求余教员别和他计较。
余明冷眼看着这个“蝗虫”,心里对他更加厌恶。这个人,脾气差,脸皮还这么厚!余明直接把他的东西从桌上拿起来,扔到了门外。黄冲很没面子,也不敢说啥,讪讪地走了。

路志鹏特训班结业考核时提出的建议,提高工程兵的综合素质,交叉到各连队学习,得到了余军长的肯定。通过下连队摸底,余军长切切实实地发现了基层部队的很多情况。
新时期,部队也有新任务。新的发展,需要综合型的指战员。工程兵部队的发展也面临着新的局面,现在是要下定决心,对部队做一些调整了。
余军长跑了一圈基层,一路看,一路想。回到军部,军委其他几个小队也陆续回来了。余军长马上组织军委开会,汇总情况。大讨论,大整改随之有序进行。

二连长在团部连着开了两天会,回到二连,连夜制定方案。根据团里的指导意见,第一批,先集中二连的骨干,分成三部分,分别去运输连,地勤连,装备连,交叉进行为期二个月的突击学习。
根据方案,二连长带着路志鹏、牛二虎等骨干,去运输连。方案公布,志鹏被选为骨干班的班长,跟着二连长和连里的骨干们,一起去突击学开车。这让志鹏从心里感到高兴,自己早就想学开车了,没想到在特训班的提议,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第二天,二连长就带着15名突击队员们,来到了一连运输连。一连长亲自欢迎,把队员们安置好。一连长还特意安排专人去厨师班协调,根据团部下达的意见,一定要负责好突击队员们的伙食。这个专人,路志鹏已经很熟悉了,就是前不久在团部医院干了一架的那个黄冲。
午饭时,志鹏遇到了苏明波。明波现在在一连炊事班负责采购,他知道今天二连一批骨干要来运输连开始突击学习,但是没有料到志鹏也来了。
两个老乡热情拥抱,简单地寒暄。明波特意把志鹏拉到一边,耳语道:“有啥困难,就找我。我在运输连人头熟,哈哈。对了,想吃啥,也告诉我,我给你准备小灶,千万别客气。团里为了你们这次集训,专门下拨的伙食费用呢。”
志鹏拍拍明波的肩,会心地笑了笑。这个明波啊,够聪明,就是怕吃苦受累,哎。

新的学习开始了,理论学习和实践操作交替进行。运输连有各种车辆,车辆的操控、驾驶、保养等都要求熟练掌握。
路志鹏完全是从零开始。以前在家,最多就是赶过牛车。现在大个头的汽车,就摆在面前,默默不作声,示威似地挑战,来呀,来开动我啊。
二连桥梁连的战士们,包括二连长,都不会开车。时间紧,大伙儿抓紧时间,学理论,上车操作,每天忙得连轴转。

黄冲专门被调来负责二连突击队员们的伙食。开始一周,他还能按照团部专有补贴标准来准备伙食。慢慢地,这个爱占便宜的家伙动起来小心眼,开始琢磨怎样从中克扣一些,中饱私囊。
慢慢地,少一个菜,或者少一个汤,黄冲胆儿越来越大,肉菜越来越少。这一天傍晚,志鹏和牛二虎值日打扫教室,回来路上,志鹏想去炊事班要几头大蒜。南方人吃大蒜少,可是北方人,吃饭时喜欢就着生大蒜,下饭。
两人到炊事班要了几头大蒜,走过炊事班班长的宿舍时,听到屋里有碰酒杯的声音。志鹏和二虎从窗户里一瞥,原来是黄冲和炊事班班长正在里面边吃边喝。饭桌上摆着几盘菜,有鸡有鱼。似乎是聊到了什么开心事,两人笑声盈盈。

回到突击班吃饭的大厅,十几个突击队员正围着两张大圆桌吃饭呢。余明教员不知啥时候也来了,和二连长一桌。
和大家打完招呼,志鹏来到余明身边,亲热地喊:“余教官,您也来啦?”
余明回身和志鹏打招呼,一指桌上放着的一架照相机,“嗯,我来帮着拍几张照片,团部宣传干事忙不过来,要我帮着他给弄个新闻报道。”

志鹏一眼看到桌上只有几个青菜,和一大盆汤,比起刚来运输连时的标准,差远了。心直口快的牛二虎,随口嘟囔起来,
“只给咱吃这些青菜稀汤,他们却在那大鸡大鱼,他妈的,真不是东西!”
二连长一听,心里起了疑。问起志鹏和牛二虎,出了啥事?没等志鹏开口,牛二虎一股脑把看到黄冲和炊事班长大鸡大鱼地喝酒,讲了出来。
二连长一听,就火了。他扔下手里的馒头,随手端起汤盆,连同盆里剩下的面汤,大步去找黄冲。二连的十五名突击队员,也纷纷跟在二连长身后。余明拿起相机,跟着出来。

二连长一手拿盆,也不说话,大步往前冲。
直奔炊事班长的宿舍,到了门口,二连长也不敲门,抬脚一踢,哐当一声,把门踢开。黄冲和炊事班长正在碰杯呢,听到响动,回过头来,二连长已经闯进屋里。
二连长用眼扫了一眼,酒桌上,大半个烧鸡撕开了,一条红烧大鲤鱼,还有一大盆酱排骨,几个小菜。
黄冲看着二连长,一句“二连长……”还没说完,二连长上前一步,指着酒桌,自顾自和余明说,“余干事,你给拍个照。”
余明马上明白过来,打开相机,咔嚓咔嚓,照了几张。

黄冲有点懵,看看二连长,看看余明,正不知所措。二连长吭哧一下,把汤盆往黄冲头上一扔,气呼呼地瞪着黄冲。
黄冲没想到二连长会把汤盆扔到自己头上,离得太近,躲也躲不及,哗啦一声,半盆汤兜头浇下,黄冲顿时成了“落汤鸡”,滴滴答答的汤水撒了满脸满身,狼狈不堪。
黄冲一下子恼羞成怒,和二连长急了,“二连长,这是咋个啦?”

二连长横眉冷对,“咋个啦?咋个啦,你小子不清楚啊?!”
“这,这,这是怎么说。”黄冲被呛得,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黄冲明白了,原来是二连长因为伙食不好,来找茬啊。自己却在这大吃大喝,任谁也说不过去。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也下不来台啊。他想来横的,二连又有十几个人在门口呢,一时又窘又急,不知咋办才好。

一连长闻讯赶过来,弄清情况,连说带劝,硬拉着二连长走了。
第二天,黄冲就被一连撤去排长之职,下到班里当班长。炊事班长也被撤了,去养猪班养猪。苏明波被一连长提拔,临时代理炊事班班长。

作者简介:红柳,原名韩永,又名铁马冰河。黄河入海口东营人氏,喜诗歌随笔。缓一缓红尘匆匆,关心花香鸟语,岁月静好,清香永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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