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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半盏

 落笔天涯 2020-10-28

 

很喜欢半盏这个词,因为不满,因为残缺,反而极美。

浅夏的上午,在菜市场门口路过一对年轻夫妻打点的熟食铺子,男子整个夏天都在穿着一件红色T恤,穿得久了,微微有些褪色。女子穿着垂至脚面的素色长裙,发丝用纯白色手帕扎起,俏生生的美。忙碌之时,两人脸上都是糯糯的汗湿。他们的孩子六七岁的样子,和小伙伴在周边玩耍,把沙子装在泥泞的盆盆罐罐里过家家。见过他们吃午饭的情景,一大碗麻辣烫,一家三口分着吃,吃得汗水淋漓,却都开心地笑着。

能说他们的日子过得不美满吗?不能。

邻居家的一位男士,大我几岁的样子,位高权重,每次见面都主动笑着打招呼,若是开着车子经过,多半把头伸出车窗来问是否需要捎带一程。一直都是婉拒的。不知为何,从小就对强大于自己的人心存敬畏与惶恐。成年后更是如此。始终把自己的不完美藏得那么沉重,深到心的湖底,只是偶尔隐隐翻动浪花。

黄昏,吃完晚饭,陪母亲去做团体操,偌大的阵势,笑语喧哗。坚持过两日,不免引起旧疾。在风里大声地咳。母亲叮嘱着再用些药物吧,不肯,就一直耽搁着。自觉这是属于季节里的小伤势,需要自愈,方可完善。

又想,只是短短的几声轻咳。我若经过爱人的身旁,他便会认出我的声音,便会转过身来说,呀,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怎么还在咳呀?我便会温柔地笑着说,无事,真的无事啊。然后,他的目光穿透尘世,穿透云层,穿透衣饰,便直直地抵达了我的心底。

还是喜欢一些不甚透明的词语,比如桃花,开在春天是爱情。比如海棠,开在初夏是姻缘。比如野葵,开在秋里就是珍惜。没有一朵花胡乱开,各自有各自的操守,这是作为一朵花的底线啊。人也一样。

属于自己的,打断骨头连着筋也不要去放弃。不属于自己的,山花烂漫也不去贪婪。好的女子都会懂得,在自己的世界里香薰地开,开出自己的颜色,开出自己的品性。哪怕,花开半朵,哪怕,枝叶半残,那也是自己的,自己的命握在自己的手里,自己的爱或不爱,都尊严在自己的心里。

半盏,多好的一个词汇,我在这个阴雨绵绵的午后,在键盘上打出这个词的时候,眼前忽地就有风吹过了呢。风,翻动了书页,也翻动了我的笑容。

你看,桃花半盏,半盏桃花,真的好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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