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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原:我的1998

 昵称41269611 2020-10-30

年初的长沙下了一场雪。

我在雪融之后的朔风中,携妻儿驾车南归。半途经过衡山,经过桂林,径直朝北回归线而去。

长河落日下,我无忧无喜地开车。途经来宾市的红水河大桥时,我向西边的上游眺望了一眼,河床嶙峋,水波黯淡,仿佛在暮光中假寐的老妪。

1998年,这条河上游有个尖嘴猴腮的少年,也是在这般的早春二月,带着几箱书和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和今日的我一样朝南宁奔去。

时光如同一把手术刀,把记忆的包皮削去。我望见那个同名的少年,在20年前的水库边朝我腼腆一笑。我的心脏被榴莲撞了一下。

如果没有1998,我和你们,今世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命中的劫数从90年代的红水河漂来,我在2018年的桥上看着它们流远。

黄昏 林忆莲 - Ready

回到1997,那个看起来很喜庆的年份,那一年,柯受良飞越壶口瀑布,香港回归,三峡截流,一切都春光明媚,海晏河清的样子。

但我倒霉透了。

我当时23岁,在广西一个荒凉小镇的水电厂当厂办秘书。民谚曰:二十三,罗成关。1997年的春节期间,我参加了三场葬礼,其中包括一场国葬。我觉得相当之不祥,所以对这一年完全不抱希望,虽然每周都坐乡村巴士去南宁找工作,但永远都找不到合适的。心灰意冷的我决定找个村姑了此残生,就像身边的同事们那样。村姑们还是挺风情万种的,我在单身职工楼里经常听到她们娇弱的莺啼,像浓硫酸一样销蚀着男人的意志,她们都是天使呵,除了识字少点,没毛病。

喜欢这里的喀斯特地貌吗?你喜欢就来住一辈子呗。

但我偏偏就不喜欢识字少的女人。哪怕是俊得一掐就出水,甚至不掐都出水的女人。我连梦境中都是去大城市,这个念头压倒了一切的金钱和美女。

我去考过电视台,没考上;去考过报社,也没音讯。在赶考路上,曾经钱包被盗,损失惨重,我仿佛听到了冥冥中的神谕:躺下,别动,好好享受被强奸的滋味。

其实说是顺奸更妥。电力系统的工资不是一般的高,娶个漂亮妹子也不难,厂办更是一个容易飞黄腾达之地。但我就是不爽,我觉得自己是个鲲鹏(年轻人总爱自以为是一坨大鸟),此生应当辽阔,去大城市是今生惟一的目标。问题是,我爱大城市,大城市不爱我。

万念俱灰之下,我开始考虑娶村姑的问题了。自从1995年被学校强行分配到这个偏远小城的水电站之后(详见长篇回忆录《我的大学》),我们那一批入厂的大中专生,没有一个突围成功,每个人都仍然驻扎在水库边,我觉得老天爷准备把我们培养成兵马俑了。

1998年1月,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广西最著名的一张市场化报纸,叫我去省城试用。我被幸福击得天旋地转,泪流满面。我为了越狱,在两年里奔波数万里,孤苦挣扎却杳无音信,当我已经彻底绝望,准备在穷乡僻壤当一辈子野人时,命运之手却轻轻地叩门,唤我起身了。

我在一个深夜敲开了厂办主任的门,递上了我的辞呈。他一直器重我,但亦知我这样的外乡人不会在此地久留,他只关切地问我思虑周详了没有,因为开弓没有回头箭。

此前有个和我同批进厂的妹子,辞职去了南宁,过得不如意,遂到广西电力局哭闹,局里安排她回来。但厂里是极不爽的,亦不可容忍第二例。须知本厂作为广西曾经的第一大发电厂,虽于我而言是充军发配之地,却是无数人挤破脑壳想进去的香饽饽。

主任于我有知遇之恩,曾把我从嘈杂的发电机边调到了厂办。我谦恭而坚定地望着他,说:我不会后悔,不会哭闹,将来无论混成怎样,我都不会回来满地打滚为难你们。

主任百感交集地沉默了一会,签了字。他派遣了一辆带拖斗的五十铃轿车,专程送我带上所有家当去南宁。我本是厂办的一个小秘书,配不起这个待遇。小镇亦有小镇的情义。

我刚毕业时,在这座大坝上守过半年水轮机。当厂办秘书之后,先后带数千人参观过大坝。我曾以为,它就是我的一生。

笼罩了我整个90年代的噩梦结束了。

当我第一次进入省报大楼的厕所撒尿,望着几百米外的广西电力局大楼,忽然自豪得前列腺都抽筋了。嗯,就是鲤鱼跳龙门的感觉。

我寄居在福建路的一个工厂宿舍,三房一厅里挤了14个人,连上个厕所都要排队。如果要在厨房里做饭,那也是要排队的,轮流煮。

每个夜晚,工人们在客厅里喝酒猜码打牌,我窝在房间的架床上写稿,看各种新闻写作书籍。我并不厌烦他们,因为我本是客,况且,不久前也是另一个工厂里的职工。我哪有资格歧视他们的无聊。

每个清晨的五点多,睡眼惺忪的我就爬起来,骑着那辆从中学时代就陪伴我的破单车,横穿邕江大桥,驰向报馆。1998年的拂晓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半梦半醒的我,咣当咣当的行进,如同迎接万丈朝霞的更夫。

可是,我多么爱这城市。当乡下人太久了,城里的每一盏路灯,甚至每一堆垃圾,都是亲切温暖的。

但城里的生活并不好混。

我并非报馆招聘的第一批人选。他们招了几十个人,因各种缘由筛掉了一批,因为需要替补,才召唤我。与我同日替补的共有三个人。我们和此前招录的人一样,都要面对严苛的淘汰,如同东莞桑拿酒店里的小姐等待翻牌。

我懂个球新闻。虽然当过大学诗社社长,虽然自学过艾丰的一套新闻学书籍,但我连规范的短讯都不会写。导语不会写,版面不会画,标题不会打,完全白痴一个。我觉得我要死翘翘了。

有一天,报社老总来巡山,望见我们几个大小伙子坐在办公室打坐入定,愤怒暴喝:哪有记者蹲在办公室等线索的,都给我滚到街上找料去。

这记棒喝如同滚雷般劈向了我的天灵盖。我们这批人中已经有好几个凭借熟稔的从业经验,占据了各个版面,而我在半个多月里几乎没发稿。我想我死定了。

母亲时常从故乡打电话来,询问我的近况。她的担忧与我一样,如果我通不过试用期,被扫地出门了,电厂是断然回不去了,那就只能流落街头,这个悲催结局,会比在乡村电站混一辈子更惨。

我的许多同事比我云淡风轻多了,他们家在南宁,没把这个饭碗当成惟一选择,但于我,就是惟一的宿命。我来自乡下小城,没有权势背景,没有第二条路,我只是市场铁律下的一只蝼蚁而已。

我知道再也回不去喀斯特地貌的电厂去,我得拼命扯住命运的鸡鸡。

许多年间,我还算是一个淡泊功名的人,虽然坚韧努力,却也不太在乎过多的得失。1998年例外。

我是1998的一条疯狗。

我拼命地争抢每一条能上版面的稿件,争抢任何一个露名字的机会。所有版面的编辑约我写稿,我全都答允。甚至广西电台约我写千字二十元的稿子,我都玩命写。

本想找一张1998年的工作照,让你们看看疯狗抢食的模样,竟然连一张都没找到。原叔从小就不喜欢照相,人丑,自卑。这是权威人士评价的,我小时候胖乎乎的,她说我是猪脸,后来瘦骨嶙峋了,她说我是马脸。该权威人士是我亲娘。我被她打击得这口气到如今都没缓过来,所以我的抽屉里只有标准照。

分别摄于1995、1998、2001。分别贴在大学毕业证和记者证上。采访2001年国足十强赛时用的是第三张。

我曾经大喇喇跟部门主任说,我可以开一个体育专栏。而那时,我连规范新闻都没写溜。淳朴的部门主任,被我这个在福建读大学的人给唬了,竟然就给我辟出了个人专栏。

那一年,后来成为兔妈的幼齿,还是南宁沛鸿中学的16岁学生,看到我走位飘忽,如梅花间竹般出现在体育版、评论版、文娱版甚至头版的时候,深感神奇,然后给我写了封信,询问如何才能在高考作文考出高分。

我哪知道怎么才能高考高分,1998年的我,完全就是为了生存、为了不被淘汰而拼死挣扎,仅此而已。

关于饿死的恐惧,是最深的恐惧。

我在电力系统时,每月收入大概1500左右,还不算大量的实物福利和隐形补贴。我查了一下,1998年中国的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是5425元,折合每月400多,可见当电老虎还是有肉吃的。

但1998年2月,我在报社领的基本工资是400元,稿酬另计,我刚开始哪会写稿,所以就靠四百大洋度日。我首先想到的是节流:每天早中餐吃两元的米粉,晚餐吃6到8元的快餐,否则这点工资都不够糊口。

当时我们那拨年轻记者一到中午就打拖拉机赌快餐,输者付外卖钱。我因家训严格,从不赌钱,但饿得头昏眼花也顾不得太多了。作为大学时代的牌鬼,我牌技好且手气奇佳,连一次盒饭钱都没付过,同部门的一个小伙子倒是逢赌必输,没多久就迫于经济压力退出了赌局。

我每次狼吞虎咽吃免费午餐时,总是不停在内心安慰自己:我没赌钱,我没赌钱,因为没亲手拿别人的一分钱。

当时打牌的规矩是从3打到5,先到者赢。有一次,拉锯战特别惨烈,双方打了两三个小时都无法抵达终点,四个饥肠辘辘的年轻崽捂着胃痛楚地摸牌,像一群身残志坚的灾民。

1998年开启了中国纸媒的黄金年代。我几年后的东家南都,就是那一年发家的。

体育部主任时常勉励我们:搞体育新闻有前途呵,像毕熙东汪大昭苗炜大仙他们,在足球报上开专栏,一个字一块钱。这话把我馋坏了,因为我当时写一个字才几分钱。不过当我几年后也能一个字挣几块钱时,发现自己还是没阔起来,因为没去买房。

法国世界杯来了。我们出了一本观战指南杂志,拿到大学校园里去卖。世界杯期间熬夜一个月,每天自己写稿自己做版。我最无聊的一件事,是和同事去南宁的秀灵路暗访,那条路类似于深圳的巴登街、广州的杨箕村,满街都是倚栏巧笑的发廊妹,系本埠淫虫的钟爱之地,但受世界杯冲击,生意顿时萧条。然后我们得意洋洋写了一篇稿《世界杯如火如荼  秀灵路门可罗雀》。

伪球迷只知道1998年的贝克汉姆和欧文,而我最喜欢的是达沃苏克,克罗地亚的金左脚,号称“左脚能拉小提琴”。

赛后分赃,我在一个月里领到了八百大洋稿费。这是我在新闻生涯的第一笔巨款,幸福了好久,因为可以买好多盒饭了。8年之后,北漂的我在德国世界杯上挣的钱涨了100倍,但我丝毫不觉得幸福,因为依然买不起每天上班经过的、清华东门的华清嘉园里的一套房。

1998年的我们,如此容易满足。领到巨款的我,在古城路的一家快餐店里,加了个煎蛋,添了3次免费的米饭,觉得岁月静好,当然,如果有个姑娘托着腮望我就更好了。

世界杯结束,疲乏不堪的体育部决定南巡,犒劳兵卒。至少我是累坏了,法国队和巴西队的决赛之夜,我一直昏睡。

我们先是去了合浦的星岛湖,当时大热的《水浒》就是在这里取景的,景点里的小屋里有一只木桶,据说是扮演潘金莲的王思懿在这里洗澡勾引武松使用的情趣用品,我扒着木桶边缘望了望,喉结不停滚动。

晚宴在当地一家著名的酒楼。他们的招牌菜,是合浦前任县委书记发明的:把天鹅、穿山甲、海龟、果子狸、黄猄、蟒蛇等八种珍稀动物放一锅,炖上6个小时。食材取之不竭,因为越南走私到广东的珍稀动物必须经过此地,往往被查获,公仆们经科学论证后认为,每个山头不能放生过多同类动物,否则会饿死,最佳办法是吃掉一部分放生一部分。书记每晚都要来喝,喝得容光焕发枯木逢春,后来,他外逃美国了。

那个夏夜,我们这班童子鸡,喝了大补的靓汤,三味真火在丹田熊熊燃烧,只好集体坐在宾馆的台阶上吐着舌头数星星。我们友爱地互相递着纸巾,擦鼻血。

翌日直取北海银滩。上次望见这片海时,我还是乡下水电站职工,满脸忧愁地想着这辈子如何过,如今我终于又成了城里人,阴霾尽去。

沙滩上有许多晒得黝黑的游泳女教练,娇媚地表示要和我分享此际的幸福。边学游泳边分享,50元;坐摩托艇去海岛分享,200元。我轻轻推开非洲友人,独自朝霞光万丈的深海游去。

90年代后期,是媒体盛世。无数心怀梦想的年轻伢子们,拼命想进入这个行当,包括许多宦官家庭,哦不,官宦家庭,也把孩子往媒体里送(前不久看南周出过一则更正启事,说把某人写成出身宦官家庭,应为官宦)。

而如今,只有穷苦家庭的孩子,才会选择传媒业。富贵人家的娃早就当白手套去了。

那时言路尚开放,一副小阳春的样子,因为中国准备入世了嘛。媒体领导也是经常被批的,抽屉里早预备了各种检讨书的模板,犯事了便递一份上去,亦无大碍。当年的市场化媒体总编们,都很有担当,出事时绝不连累部下,自己扛。所以我们这些小兵都蹦跶得很欢,反正天塌下来有老总顶住。

更根本的一点是,当年的广州已经成为中国报业第一重镇,是所有媒体人的心驰之地。1998年,南周的记者的月薪已经过万,且作品一纸风行。所以,内陆的新闻人都憋着劲出大招,就算被东家炒了,也可以投奔南方报业啊。留爷处有的是,就看你是不是爷。

1998年4月份,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广西电力局的校友打来的,唤我去当局里的团委书记,正科级。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进入团系的机会,满大街扑腾找新闻多好玩,当官崽多无聊。

70后大概是最后一代理想主义者,而他们逢见了也许是此生最后的一缕理想主义晚霞,挺幸运的。

今年的春节,出了许多怀念1998的公号文,他们都在怀念《相约九八》、九八抗洪和《还珠格格》。

我记忆最深的却是法国世界杯,以及,《泰坦尼克号》。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部片子是长者拍板引进的。

1998年的盛夏,我拿着报社发的电影票,第一次看到了《泰坦尼克号》,热泪盈眶。我从未看过如此伟大如此牛逼的电影。20年后,我又看了一次,这回是对照着卡梅隆的剧本原文一段一段看的,琢磨的全是剧情和对白,但依然看得满心唏嘘。

我是在南宁建政路上的实验电影院看这部片的。一百米外是我曾经的东家广西电力局,50米外是我此生签署工作合同的第一个单位广西水电厅,而30米外,是建政派出所,1995年夏天,我呆若木鸡地在那里,眼睁睁看户籍民警把刚毕业的我的户口签注到荒凉的小镇。它们像一张严实的网,而我是漏网之鸟,像小李子一样奔向自由,奔向怒海。

报社和我签订了合同,我从见习记者变成了记者。父母觉得应该在南宁筑一个窝了,于是举债买了南湖边上的一套房。那时的房价是每平米两千。因为没钱装修,我好几年都是住在毛坯房里,习惯了倒也没啥,觉得蛮原生态的。

筑起了巢,自然会考虑引凤。虽然只是毛坯巢,那我就引毛坯凤呗。

反正我好像是要发情了。这事得怪卡梅隆。看了铁达尼号,谁不想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长辈和同事都在热心地为我张罗相亲。我像木偶般被推到各种场合,有时面对一个人,有时面对10多个人——相亲对象带着庞大的亲友团,我觉得她们要么太精要么太蠢。当然,在她们眼中,我估计也是又蠢又土又穷的。

因为工作缘故,我认识了一个桂北的女孩,和我同年,也在南宁工作。我们之间虽有情愫,却是谁都没挑明,我觉得山河正长,日子亦长,急个甚。没想到有一日她打我call机,说她辞职了,要去深圳。临行前,她欲言又止地望着我,送了一本英文字典,我迄今不知何意。随后,她便成了1998年的马航370,就此失联在茫茫人海中。

可否 陈慧娴 - 秋色

那时我们这代人,尚可做精神上的爱人,不必肉帛相见。寻呼台的妹子会将你的爱意记录下来,传输给对方,而你会久久凝视着BP机等待一条音讯。

当时光来到2018,其实依然有爱的邮差,只不过她们的职业变成了老鸨。我觉得她们的前世没准就是寻呼台小姐。

1998年初秋,我调到了特稿部,中秋节那晚,我在防城港调查了一宗案子后,在雨夜中打车几百里回到了南宁。从故乡赶来陪我过中秋的母亲做了一桌菜,备好月饼,等着深夜归来的我。

这一年,是我的本命年。悲欣交集的90年代已临近尾声。

而我命运的大幕才徐徐拉开。

这一年,龚晓跃那班人组成的五文弄墨在南都上名噪一时,他们随后组建的南方体育报是三年后我的第四个东家,而南都,是我的第五个东家。

也是在1998,从麻省理工学院归来的张朝阳,在北京创建了搜狐网,那是我的第六个东家。

那一年的阶层还没固化,一个穷小子还能靠自己的奋斗,从穷乡僻壤里挣扎出来,独自走向广袤的中国大地。我们怀里揣着梦和火,去往彼岸,去往异乡。

所以,我怀念1998,这是今生最好的年份。

我亦怀念那年中秋之夜,母亲开启的一瓶葡萄酒。

那瓶酒,叫张裕解百纳。

张裕解百纳,这是诞生于1931年的中国第一瓶干红葡萄酒。

87年来,从烟台到全国,从中国到世界,张裕解百纳一程又一程,目前在全球销量累计突破5亿瓶。

我们或许都有过这样的印象,葡萄酒是舶来品,“外国的月亮比较圆”。

但,你或许不知道,作为首个打入欧洲主流市场的中国葡萄酒品牌,张裕解百纳已进入欧洲5000多家超市销售,成为风靡欧洲餐桌的“网红酒”。

人生如酒,酒如人生。

1998年,我从穷乡僻野奔向城市,开启了长达18年的新闻生涯。

前两年,我办完人生第8次离职手续,投向更广阔的生涯。

人生,是一场马不停蹄的告别与启程,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如今,百年张裕以归零精神,开启二次创业,而全新推出的第九代解百纳,也随之迈向全球之路的下一程。

前路漫漫,风光无限,让我们举起金杯把美酒斟满,敬,你我的下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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