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红豆糕里的思念

 滨州文学馆 2020-10-31

你清晰的身影向我走来,

缓慢而坚定的样子,

手里提着甜香的红豆糕......

——题记    

又做那个梦了。

那个永远戴着黑色棒球帽,穿着蓝色格子衫,左手里握着一张报纸,右手提着一袋红豆糕,走路外八字的男人,他明净的脸上挂着一抹微笑。

然后便是冗长的一声“滴——”,那是呼吸机发出的死亡警告。他瘦弱的身子安静地躺在那里,浑身插着管子,身上盖的是惨白的被子。

我猛然惊醒,抹了一把脸,果然满脸泪水,又想到了他——我的爷爷。

“爷爷,给我买红豆糕了吗?”那是小时候的我,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看到开门进来的人之后,雀跃地跑到爷爷身边,抓住他的衣襟摇晃,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之后,一把抢过来。“哇,是红豆糕!”随即窝到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爷爷笑着换下外套,放下手里最新的一期《老年文摘》,顺手拿走遥控器调成新闻频道。

红豆糕香甜软糯,只咬一口就会被幸福填满,不仅仅造型好看,即使吃好几个也不会觉得腻。

第二天,红豆糕就不见了。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他胡子上粘的碎屑会给我答案。我气呼呼抓着空袋子跑到爷爷跟前,把他的电视关上。正在看《海峡两岸》地他猝不及防,在看到我手里的袋子后明白了这一切。“吃吧吃吧,吃了再给你买。”瞧瞧,话说得多么滴水不漏,可是——

“爷爷,你偷吃完了不知道擦擦嘴吗?”我哈哈大笑,他显然没料到这一手,抹了一把嘴,看清楚上面的碎屑后,也跟着笑了。

其实,如果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爷爷曾说,他要看到我上大学,我点点头,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可命运这个东西,从来都不是只要你不想,意外就不会发生。从来都不是只要你喜欢什么,就给你带来什么。

正月里的那天,我刚睡醒午觉,出了卧室发现家里挤满了人。大伯、二伯都来了。爷爷换上了那件棕色的羽绒服,跟着大伯、二伯还有爸爸出了门,走之前向我招手:“乖孙女,等我回来,我天天送你上学。”那时的我,虽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也没太在意,更没有看到他眼里的泪花,只被桌子上那一袋红豆糕所吸引。奶奶说,那是爷爷前一天自己去老店里给我买的。

然后,我便很久没有看到他。爸爸说,爷爷做了个小手术住院了。那段时间,家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我却依旧惦记着爷爷买的红豆糕。“什么时候才有红豆糕吃呀……”后来的某天早晨起床后,妈妈才告诉我:“咱们去医院看看你爷爷。”心里咯噔一下,我才意识到了不妙。

爷爷在市里住院期间吐血便血,昏迷不醒,医院里一夜下了三次病危通知,家人都以为这是生命消逝的前兆,可没有。爷爷被爸爸连夜送到北京人民医院和死神做了15天的斗争后,醒了过来,人也消瘦得不行了。直到又一个月后,他才又出院回到了家。回家后,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可能买不了红豆糕了……”他干枯的手里拿着一袋红豆糕,是他要求爸爸买的,一定要亲自拿给我。

“我不需要红豆糕,你在这就好。”我流着泪点头,那一袋子红豆糕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特别特别难吃,仿佛掺了苦瓜。

爷爷是去年十月份走的。国庆节,我去医院看他,他紧紧攥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腮边。爸爸连忙阻止:“你小心针头。”我才注意到,他手上连着的一袋乳白色的营养液。我临走的时候,他哭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向我招手:“走吧,回去吧,好好学习,等我回家……”

后来,家里人越来越多地说起他的情况,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少有的凝重。

爷爷走的那天是星期五。马上就要放假了,我和他说好了,下次假期我一定去找他。可是,他没等到我放假,我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知道这个消息时,我正在吃午饭,手里的筷子被我狠狠摔在桌子上,妈妈买的红豆糕此刻也索然无味。

家里人都说,他走得很安详。可是,他最后却没有见到他心心念念,一直牵挂着的孙女。“我还没有买红豆糕呢……”一声轻叹,随风向远方飘去,在床上和病魔抗争了一年多的英雄,终于缓缓合上了他的眼帘。

“你还没给我买红豆糕……”看着房间里来来去去的人,我突然觉得有些麻木——家里就这么少了个人,少了一个爱跟我抢遥控器、抢零食的人,少了一个如此爱我的人。从此,爷爷只在照片里了。晚上,爸爸哭着对我说,他从此再没有爸爸了。爷爷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想到此,我便心痛到不能控制自已。

红豆糕明明是那么甜,可现在咬下去却是那样苦,那样难吃。我已经记不起有多久没能吃到那么好吃的红豆糕了。

不论何时想起,我还是会难受,不仅仅是红豆糕。

——记忆里是你坚定的身躯,缓缓向我走来,

——脸上是明亮的笑容,

——手里永远提着那软糯的红豆糕。

我慢慢合上了双眼。希望下次的梦,还有你。

作者:张轶琳,15岁,博兴二中新高一实验班学生。性格文静内向,爱好读书写作,是个有毅力、积极向上的小姑娘。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