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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狗吉祥 景卫平 家养的六畜当中，狗是最通人性的动物，但狗性却永远单纯。 十多年里，我家前前后后养了好几条狗，有的是邻居朋友送的，有的是收留的流浪狗，瞧着狗的特点随意取个名儿叫，可花花、笨笨、豆豆、乐乐、狮子。声声叫唤中，藏着许多乐趣。因为采用自由放养的形式，狗狗们时常溜出院子在外玩耍，有的遭遇车祸横死街头，有的被狗贩子诱拐去给烹了的，有的死于疾病的摧残。记忆中，既有与狗狗们相处时的欢愉温馨的场景，也有离散后的黯然伤怀。真是狗去狗又来，空留无奈怅恨罢了。 现在院子里收养的两条狗——泰迪和金毛犬，是俩妹妹从城里发配到我们家的宠物狗，一条名曰土匪，一条名曰金宝。土匪长着一身驼色的打着卷儿的绵羊毛，体型娇小，聪明伶俐，黄色的眼睛时常闪烁着机警的光芒。喜欢跳着脚往主人的身上扑，喜欢以子弹出膛的速度在院子撒欢，喜欢在主人的腿弯处蹭来蹭去，以示对主人的依恋和殷勤。金宝生得体格强健，全身长着漂亮浓密的金黄色的毛发，黑黝黝的眼睛澄澈无邪，它生性温驯娇憨而不乏机灵狡猾，跑起来虎虎生风，走起来步态沉稳，颇有绅士风度。 两只狗狗，都曾享受过被主人娇宠的幼年时光，喝奶食肉，洗澡穿衣，膝头怀抱，逛街遛弯，甚至和主人同床而眠过。后来因小孩大人要读书上班，只好把它们都关进笼子里，等晚上回来再看顾。这两只失去自由宠爱的狗狗也会造反，经常会因不堪寂寞而掀翻笼子，咬开门锁，撕碎窗帘咬坏鞋子，在地板上大小便，搞得主人家一片狼藉，气得主人抓起它们恨不得把这狗东西从阳台上掷下去。可瞧瞧它们那讨饶无辜的可怜相，就不忍心下狠手卖了它们。买回来时它是一条狗，可现在是家里的一员了，怎忍丢弃？于是狗狗相继寄养在了乡下我们家。谁叫我们夫妇是心慈面软总愿给别人分担点什么的人呢？ 土匪刚来时，满院子乱窜，觉得敞亮开阔，能听到鸟鸣鸡啼，能看见花红蝶舞。可当主人要撇下它离开时，它却先一步抢到门外等着上车。主人只好百般引诱哄骗，将它赚到笼子里，上了锁，才不管不顾地悄然离去。土匪先是在笼子里冲撞狂吠了一阵，才委屈地安静下来，静静地打量着新主人，不安地摇着讨好的尾巴，随遇而安。金毛是晚一些时间送来寄养的。爱狗的人家，多一条狗，多一份乐趣，麻烦是不怕的。但土匪却不干了，这厮怕失了独享宠爱的专利，就凶着脸、呲着牙，吼叫抗议。但金宝却萌萌的，以为土匪以这种热烈的方式在欢迎它这个新伙伴，就急躁躁的上前去要同土匪亲热。土匪却机警地躲避着逃进了笼子里，生怕遭到这个外来的大家伙袭击。 金宝刚来，就表现出倔强的一面。它只愿意自由和人相伴，赖在外面不肯进笼子。任凭谁喊破嗓子，它都不听指令。我们动手推搡它，它索性瘫软在地上耍赖不起来，最后是连扯带拽把它塞到了笼子里，它才一骨碌翻身而起，虎着脸直冲我们发脾气。它真是让我见识了赖皮狗的架势，难怪民间把故意睡在地上撒泼的人叫“耍死狗”呢。 好几个月里，两只狗都处于争宠的敌对状态。金宝出笼来活动，土匪绝对不会迈出笼子半步。金宝天真贪玩，老想找个伴玩耍，它时常在土匪的笼子外转悠骚扰，可土匪却偏偏做出惹不起却躲得起的样子，不搭理金宝。给土匪肉吃，金宝必扑抓着不满地吼叫；给金宝梳毛挠痒痒，土匪必悻悻地瞪着眼哼唧。有时把土匪放了，它正在屋里转悠或在院子里闲逛，一看见金宝出来，就慌不择路地急忙逃开。金宝拦路堵截，土匪就豁出命去和他撕咬一番，再夺路仓皇逃到笼子里，吓得直哆嗦，金宝却是一脸的懵懂和顽皮。想不到狗狗也有相妒争宠之心，真是一个槽头拴不下两头叫驴。先入为主的土匪老担心金宝会抢了它的彩头，对它总是愤愤的。我为了避免它们打斗撕咬，只好单独放它们出笼玩耍、吃喝。有好的肉食，就一分为二，一碗水端平，免得它们聒噪。 半年来一个屋檐处着，土匪对金宝的敌意和防范渐渐消退。面对金宝痴憨地挑逗，土匪从怯怯地躲避到试探性的出笼迎战，再发展到后来的互相打斗撕咬叽咕甚欢，以至现在它们像老友似的亲密无间，一起慵懒地趴在地上啃西瓜，一起比赛上下楼梯，一起相跟着在月光下陪我一起遛弯儿。土匪可以伏在金宝的背上假寐，也肯耐心的为金宝舔舐伤口，那份相伴相随的默契，俨然是一对同性恋。如果它们是一公一母，肯定早都养下狗崽子了。 有人说：养狗是唯一付出就能得到忠诚的行为。只要你是疼爱它们的主人，它们就会让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计较你的粗鲁无理，哪怕刚才还抄起棍子要处罚它们闯的祸，一转眼，等你丢掉家伙，它们就会亲昵的凑上前来，蹭你，用温热的舌头舔你，身前脚后地追随你，一点都不记仇，让你半点都恨不起来。老公最疼它俩，病了给打针，脏了给冲澡，爱对它俩训话，只要他打一声唿哨，或发出一个指令，它们没有不立即响应遵守的，比学生都听话。老公不让狗狗出大门，即使我在前院以美食诱惑，它们都只是眼巴巴地瞅着，绝不迈出大门半步。老公说，只有训练过的狗才配称作犬。喂狗狗吃香肠或水果，它们绝不鲁莽地扑上来抢夺，而是小心地从我手上吞走食物，那交错参差的狗牙绝不会伤到我的手指。我每天下班回家，掏出钥匙还没摸门锁，它们就辨识出我的脚步声，在后院哼哼唧唧的欢叫闹腾，俨然是小孩子等到了妈妈那样急切。 土匪出恭时，必得找个干燥的地方。一下雨，它就去楼上的穿堂方便。当我拿着扫把在楼上唤它的名儿时，正在院子里玩的它就会嗖一下窜到笼子里不做声，知道自己干了丢脸的事。夏天一入伏，是狗狗最难熬的时日。老公把土匪的绵羊毛从头到脚剃下来，它俨然是褪了一层皮，像是脱掉了一个羊绒大衣，只剩下一身细毛，精瘦骨感丑得可爱。金宝的毛发细密无法剪剃，一日得冲几次凉。澡盆里每天都盛了水，一发现金宝张着嘴哈赤哈赤地吐着舌头喘气，就放它去澡盆里凉快去。大冬天里，它却喜欢卧在雪地里，一点都不畏冷。 金宝还特别嘴馋，一闻到肉味儿，它就张着嘴流涎水，一串一串的哈啦子直往地上淌。一次它因贪嘴摸黑去偷食老公倒入粪池的羊肉汤而滑跌下去，差点送了命。三九寒天里，老公把它从粪池里拽出来，我急忙打来热水给它冲刷脏污，它又冷又紧张地抖擞了一下身子，倒把那秽物溅了我一身，熏的我几顿没胃口。但老公却笑说我交了狗屎运，要发财的。可看看金宝的狼狈相，我就不忍计较它的顽劣。 每次它们的旧主人来家里做客，趁便瞧瞧它们，它俩都会表现出极大的热情，欢摇着尾巴扑上去又蹭又叫，表达着对主人的依恋，享受着主人的爱抚，早把主人弃养的气恼忘掉了。这当儿，我和老公心里就酸溜溜的不自在，叹道：真是喂不熟的狗。可一旦院子里来了生客，土匪看家护主人的机警还是蛮令人感动的。 当我厌烦了与复杂的人群打交道时，就喜欢和狗狗呆在一起。它们冲我摇尾巴的欢腾，永远是发自肺腑的，它们对我的真诚是不掺杂任何虚伪成分的。它们虽然任性淘气，却表现出儿童的狡猾和单纯。当然，笼中的鸟兽比不得自然界中飞禽走兽自由自在，它们被人豢养也被人限制。我尽量多给它们自由，却绝不让它们在人群中撒野。养狗至少让家人变得更有爱心，每日里给它俩喂食添水，清扫粪便，并不觉得泼烦，因为它俩总是那么生气勃勃地迎接家人，总是那么忠诚地追随我们。我曾批评妹妹说养狗是玩物丧志的无聊事儿，可是人若没个癖好兴趣，生活又少了许多意思。不去想两只狗狗未来会有怎样的命运，只求眼下相伴的日子里，大家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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