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剧中常有的“挖洞越狱”情节,近日出现在印度尼西亚首都雅加达的一所监狱里。 9月14日,印度尼西亚警方通报,一名中国籍死刑犯在关押牢房里挖出一个直径50厘米、深2米的洞后,成功通过它越狱。该洞与下水道连通,下水道已无流水,隧道出口是监狱附近的村庄。 蔡长攀越狱的洞。图片:网络 印尼雅加达警方发言人尤斯里·尤努斯介绍,这名逃犯名叫蔡长攀(音译,Chai Chang Pan),中国福建人,此前被囚禁在丹格朗1级监狱中。 2016年10月26日,蔡长攀与7名犯罪贩毒同伙在印尼当地翻新轮胎工厂被捕。经调查证实,蔡长攀是贩毒头目,他当时向万丹偷运了110公斤冰毒,之后他被判处死刑。 蔡长攀能越狱成功并非偶然事件。在印尼这个东南亚国家,类似事件近年来频繁出现,即便对蔡长攀来说也已经是第二次越狱,这里早已成了越狱者的天堂。 “花式”越狱监狱官员是在9月14日凌晨2时左右,发现蔡长攀不在牢房中的。 2020年9月18日,中国毒贩逃出监狱几天后,狱警正在检查监狱墙壁。 一名狱友透露,蔡长攀为了越狱,可能已经策划了5到6个月,他使用的工具来自监狱厨房。印尼监狱总局女发言人丽卡·阿卜里安蒂表示,蔡长攀趁牢房更换守卫时实施了越狱。目前,蔡长攀仍在逃亡,当地警方正在追缉。 这已经不是蔡长攀第一次越狱了。 2017年1月24日,蔡长攀被拘留在印度尼西亚国家警察总部麻醉品局拘留中心时,同其他囚犯以相同方式越狱。当时,他用一根铁棍在淋浴墙上打了个洞,爬上了2.5米高的墙,之后逃脱。 不过逃脱3天后,1月27日,蔡长攀和同伙在苏加武眉被捕并押回监狱。当年7月19日,蔡长攀被法院判处死刑。 2018年5月10日,印度尼西亚西爪哇省德波,印尼警方正在当地维持秩序,据了解此前参加暴乱的155名监狱犯人目前已经投降。图片:AFP 其实,无论是以哪种方式越狱,对印尼监狱囚犯来说都不算很难的事情。 据印尼万隆警察局描述,2017年12月11日凌晨4点,美国加州囚犯克里斯蒂安·比斯利切开印尼巴厘岛科洛布坎(Kerobokan)监狱天花板上方的钢条,用绳子翻过高墙后逃走。 2019年8月19日,印尼巴布亚地区一所监狱遭抗议示威者纵火,监狱中囚犯随即发生暴动,最后有500多人越狱逃生。该监狱新闻发言人艾利·尤扎表示:“这些囚犯并不是想要越狱,他们是遇到火灾后想要逃生。”一周后,印尼当局称,已有270多人回来自首继续服刑。 印尼自然灾害的频发也时常引起囚犯“越狱大逃亡”。 2018年9月28日,印尼苏拉威西岛发生7.4级强烈地震,造成严重破坏并引发海啸,当地许多居民受到惊吓。印尼三个不同的监狱通报,大约有1200名囚犯通过因地震倒塌的围墙逃跑。 过度拥挤与贿赂印尼囚犯之所以很容易越狱,一个重要原因是,监狱里囚犯太多,管理不到位。 印尼国内对于毒品的相关法律非常严格,任何只要涉及运毒、贩毒的嫌犯都会被判处死刑,因此也导致了监狱过载,人满为患。 印尼惩教总局公共关系负责人阿德·库斯曼托说,毒品案件约占所有犯罪活动的48%。有超过12.7万人因毒品而被监禁,其中7.5万人是毒贩,5.1万人是吸毒者。 据人权观察2020年3月的数据,整个印尼监狱和拘留中心共关押了近27万名囚犯,是正常容量的两倍多,这使得囚犯们的生活条件极差。 2020年9月3日,印尼班达亚齐一所监狱里,为了防控新冠疫情,囚犯们正在清理牢房,进行消毒。图片:AFP 吉米(Jimmy)是印尼万丹省西里冈监狱的一名毒犯。自3月中旬以来,由于担心新冠病毒传播,监狱已经禁止探视,他已经有几个月没见到家人了。吉米与其他9个人同住一间牢房,每个夜晚,他们像沙丁鱼一样,挤满了牢房的地板,睡在一起。 监狱里的食物也格外糟。一日三餐都是一碗包饭配咸鱼片,有能力的人就买面包和方便面作为额外的主食。 由于忍受不了恶劣的生活环境,4月12日,在印尼北苏拉威西监狱发生暴乱,囚犯们放火烧了监狱,一群毒犯要求政府尽快释放囚犯,监狱抗议活动由此开始。 随后,印尼司法和人权部长雅松纳表示,为应对疫情蔓延,印尼政府将释放5万名符合提早出狱资格的囚犯,包括1万5442名毒犯。 除了过度拥挤,在印尼的监狱中也经常传出贿赂的消息,法律在这里形同虚设。 2018年7月,《雅加达邮报》揭露了2017年被判贪污罪入狱的印尼商人Fahmi的丑闻,他在万隆监狱享用配有空调、电视、小冰箱和单间浴室的“豪华套房”。 2020年7月,印尼记者Johanes发表在TRT World的文章指出,萨曼巴(Salemba)监狱在建造时可容纳1500名囚犯,目前至少关了3300名囚犯。萨曼巴监狱的工作原则是贿赂,有钱的囚犯可以贿赂狱警,给自己分配更好的牢房。 位于0区清洁宽敞的单间牢房价格跟大都市里的单间公寓一样贵。这类牢房是腐败罪囚犯的最佳选择,每个牢房每周房租为3500-5000美元(5000万至7000万印尼盾)。 普通牢房每周的价格是3-17美元,付不起监狱房租的人就只能睡在走廊里。 将大量囚犯挤在一间牢房,不仅不人道,也意味着狱警常常难以控制监狱人口和无法维持秩序。英国《每日邮报》报道称,多数越狱囚犯表示,自己是因为监狱条件恶劣和狱警的不公平待遇,才参加了大规模越狱活动。 囚犯激进化印尼监狱不仅存在大规模越狱问题,过度拥挤还会使囚犯激进化。 恐怖主义安全分析师朱迪思·雅各布坦言:“如果没有适当的资金,人满为患就会成为一个重大问题,罪行较轻或者至少与恐怖主义无关的罪犯,很容易和好战或恐怖主义的罪犯关在同一个牢房里。” 2019年5月11日,印尼监狱发生大火骚乱后,被抓回的囚犯向窗口望去。图片:AFP 加扎利(Ghazali)对印度尼西亚监狱系统有亲身经历。加扎利因被控策划抢劫银行和袭击警察局,被定罪为恐怖分子,他在印尼北苏门答腊棉兰的丹绒监狱呆了6年。 他向日本《外交学者》解释了印尼监狱中囚犯如何激进化的问题。同一间牢房里的囚犯可以建立新的恐怖小组,相互间很容易传播激进思想,招募更多成员入伙。此外,监狱工作人员的散漫也支持了监狱中激进文化的传播。 雅各布称,“部分级别低的狱警很容易成为激进分子的目标,监狱中的激进分子可以收买狱警,放进信使,同已入狱的成员举行集会。” 另外,囚犯是那些想在监狱里传播激进思想的人的最佳目标。加扎利自己的经验是,“印尼监狱没有为囚犯提供工作机会,也没有教给他们任何技能来改善他们的经济状况。” 因此,囚犯不得不依靠家庭成员送来的食物,来改善伙食。这意味着,监狱中的激进团体不仅给囚犯带来了归属感,最关键的是,激进分子团体经常在经济上照顾囚犯。这也为他们输出激进思想打开了方便之门。 监狱系统短期难改为改善印尼监狱现状,部分专家认为,最重要的还是解决监狱容量过大的问题。 印尼刑事司法改革研究所研究员艾丽西娅(Genoveva Alicia)认为,为了解决监狱容量过大的问题,政府应该准备监禁之外的其他惩罚。 “印尼已经有了罚款、缓刑或社区服务等非监禁刑罚制度,可以适用于犯罪程度较轻的罪犯。”艾丽西娅认为,“但印尼政府并没有完全应用替代方案,因为资源、机构和技术监管上的问题。对执法部门来说,最熟悉且运行良好的判决就是进监狱。” 专家们还建议,为了减少监狱内部的贿赂情况发生,政府应大幅增加惩戒部门的预算,目前印尼狱警平均每月收入只有300美元左右。 2019年5月11日,印尼武装警察正在转移因骚乱逃走的囚犯。图片:AFP 恐怖主义安全分析师雅各布也提出了一些修复监狱系统的方式,包括“为监狱提供更多的资金,更好地训练监狱看守,以及投入更多的钱用于犯人出狱后的康复和监控”。 雅各布还提出一个建议,“需要尽可能地将恐怖主义囚犯隔离起来,使他们没有机会继续传播激进思想,也能减少监狱中骚乱情况的发生。” 不过,这些看似合理的建议实现起来都有难度。印尼惩教总局公共关系负责人阿德·库斯曼托承认,由于缺乏足够的人力,执法部门很难给出替代性的惩罚,比如负责假释的官员覆盖区域过大,而假释者又太多,他们很难监督到每个人。 “我们的人员数量有限,同时有很多假释人员,他们要逐一走访假释者的家庭,确保他们表现良好。”库斯曼托说。 事实上,在印尼政府向监狱系统注入更多资金以改善条件之前,印度尼西亚的监狱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仍将处于管理混乱的状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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