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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建荣：家乡柏坡湖｜散文
图文/白杨桥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山路蜿蜒，车子七绕八绕。等终于停下，一眼看到的是停车场内高大的法桐，和法桐枝叶掩映下高远的天空。白云蓝天，阳光灿烂，空气清凉，心情雀跃。去沿街的小店里吃早餐，店主是一对年轻的夫妻。点了西红柿面，坐着等。女人利索地去做早餐，厨房里顷刻有热气飘了出来。男人在庭院里做着编制，是一种没有见过的草，一米半左右的样子，似芦苇但明显不是芦苇，它几乎每一个枝丫间都长着穗头，却又不是麦穗。一问，说山里人都叫它黄草，现在用它编一床草苫子，盖在玻璃顶棚上遮阳用。男人一边说一边忙着，弯腰拿了三四根黄草，放在面前编了一半的草苫子顶部，用手边的两根白色尼龙丝线，绕过来一根又绕过去一根，绑紧。尼龙线一组两根，大约四五组，等距离放置在黄草各处。阳光透过玻璃顶棚照进来，温暖明亮，时间静静地流淌，恍然回到了小时候。那时，每逢农闲，爷爷总会做苇箔。不过不是用草，是用高粱的秸秆，我们那管它叫秫秸儿，做成的苫子也不叫苫子，我们喊它苇箔。玉树临风的高粱秫秸儿，高个的能长到三四米，矮个的也有两三米。做苇箔首先挑两根粗长的高粱秸秆儿，把干叶子去掉，用麻绳在中间固定好，再等距离两边各固定两三根麻绳，这就给苇箔定了基调儿。
为了能用上力，麻绳的两端都绑了半截砖头。爷爷开始编制苇箔：先拿起一根秫秸，与第一根并列，用一组麻绳的一根绕过去，再用另一根绕过来，等四五组都绕好，再放下一根，然后周而复始。中间还随手把高粱秸秆粗细高矮的搭配好。等一根根把墙角的秫秸都编织到苇箔上，太阳已经在天上偷偷偏离了很大的位置。苇箔竖在墙角，我们都有种满足感。就如此刻，女子端上来的面，红红的西红柿，白白的面，碧绿的葱花儿，香香的热气。面太热，晾凉的功夫，抬眼看店铺外的山货。有新鲜的核桃，板栗，还有刚刚碾下来的小米。这些秋天的粮食和果子，有着适合这个季节的诗意和美好，让人总有一种阪依自然的亲切和安然。女子淳朴热情，介绍起来如数家珍，一口的章丘话听着就亲切。看看她的店面，嗯，七星农家风味饭店，记住了，下次再来。买了小米和板栗，把钱递给人家，心里还是美美的：我把一秋山色纳入行囊啦！饭罢，恰好大队人马也赶到了，遂一起出发。道路干净，空气干净，一颗心也什么都不想。路边是早起的牵牛花，紫色、桃红、粉色、浅紫、乳白……像极了读中学时宿舍门口的那一墙。它们笑微微调皮地眨着眼睛，引着我的手机，一路紧拍。这些可爱的花儿，有着这么蓬勃的活力，在《甄嬛传》里，却不受待见的，叫什么夕颜。虽然名字很美也有诗意，却如同那里面的一个个小主，本是鲜花的年龄，却活得那么憋屈、悲凉，哪里赶得上这山村野地，自由自在，恣肆汪洋！
有人喊我，才发现她们已经走出好远。抓好手机，紧跑几步。脚步又被路边的谷子绊住。呀，好多年没见到谷子啦！这些年都在超市里买小米，午夜梦回也会梦到小时候的谷子地，梦到挎了竹篮去打猪草，谷子地里的野兔子飞快地跑过，惊动了一路的蝈蝈和蚂蚱，梦到蝴蝶和蜻蜓，在谷子们的头顶飞呀飞。籽粒饱满的谷穗都低着头，像一位位饱学的智者，谦逊低调，不张扬不做作，也不收出场费。是他们不忘初心，还是它们的记忆里，有许多的孩子笑着跑来跑去？真的不想再走，就想坐下来，和我的谷子说点悄悄话，这么多年没见，它们一定也有许多的故事，出走红尘这么多年，它们过得可好？又有人在喊我，只好站起来继续跑。回头看一眼谷子地，恋恋不舍。边跑边回头。嗯，也许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或多或少的无奈，也许成长的路上我们一面获得一面失去。万物有灵。谷子，回见。村口的牌子上写着岳滋村三个字，村子不大，整洁干净。因是山路，所见民居有高有低。左路边是一溜儿的格桑花，红、粉、白、紫，引得蝴飞蜂绕，热闹喜庆，悦目赏心。继续走，右边高崖上一小片茄子地，大小的茄子紫格莹莹的，油油冒着清光，周边是藤蔓缠绕的丝瓜，然后是火红的辣椒，然后是三五株格桑花，花后面是一家居民的大门。呀！这里的居民好雅兴，好福气啊。
继续走，几乎每一家的门口都有花儿，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呼啦啦开得热闹：一串红、鸡冠花、雏菊、地瓜花、格桑花。眼睛要忙不过来了啊，大脑在飞快地复制粘贴储存。我要把这些美景永远记在脑子里，即使没有在这里居住的福气，将来回忆的时候想一想，也是美的，也是有福气的呀。目光所及处，有一位大娘在远眺，背影六十来岁的样子，走过去一问，竟然八十五岁了。可这身姿这头发这样貌怎么都不像85的，说58也有相信的，嗯，一定还能再活85。大娘开心地笑了，指着山崖下的小片土地：这是我家的白菜和玉米，那是我老伴儿，82了。大爷拄着锹把回过头来，身板硬朗，面容慈祥。他的笑容和大娘的笑容那么相似，祥和，安静，温暖。我用手机抓拍下他们的笑容，心里蓦然一动：也许每一个读书人的心底，除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以外，都有种豆南山下的田园情结吧。是呢是呢，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一处宅院，晴耕雨读。多美啊，“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多美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对啊，这个村子还有泉水呢，据说岳滋村有200来户人家，却布满了200多个泉子，真个是家家泉水呢。忽然觉得，这些泉子像夜空里的星子，它们发着润泽的光芒，滋润丰饶着这一个小村庄。能和星星住在一起的是天上的神仙吧？所以大娘和大爷都这么安详善良，与世无争，自得其乐，神仙一样。也许，所谓爱情，就是纵然你一脸沧桑，满头白发，在我心底，你依旧是那个飒爽少年，鲜衣怒马。也许“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不是高不可攀的梦，欲望少了，快乐就多了，想要的就来了。这样想着，我决定不去爬山了。我就坐在这一山秋色里，听风唱歌，过半天慢生活。挺好的。
【作者简介】白杨桥，济南市作协会员，舜网论坛驻站作家，阅读阅读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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