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是幻影,是看得見觸不到的悲,是且行且逝的虛實。我,翻開《紅樓夢》,便陷入红楼人物的悲喜,仿佛跟他们在這虛實間走了一遭。
白紗輕揚,研墨芳香。她持著嬌弱的身子,進入了賈府。在這人心難測的府中,倚窗詩書成了她唯一的依託。不,也許還有那園中零落的桃花,輕輕搖曳的愁緒飄進她手心,又增一抹悲傷。一處小小的花豕葬去了她太多,既有笑,也有淚。她明眸清麗,卻常含淚水,淚愈流愈清,她的心卻愈走愈空了。多少次茜紗下的期盼,終化作一紙燒毀的情思,終成為銀鉸剪帕的痛苦。她終含恨而去,泣下一地血淚。
她是黛玉,那個如紙般潔淨的林妹妹。
銀箍微轉,紅擺欲動。可憐他一心痴傻,卻生在賈府。他生性聰穎,明明看得破賈府外強中乾的落寞,怎奈警幻仙子這一擋,擋來了多少瑣事?他也確是賈府中最天真的人了,怡紅院的詩,瀟湘館的帕,蘅蕪苑的香,是他最想要的生活。可他終究掙不過命運,“木石前盟”終是遺恨。髒了桃花髒下血淚的妃子攜著令他不知所措的恨意奔奈何橋而去,他只能對著瀟湘館禁閉的大門歎息再歎息,反復著一聲聲到不了的珍重。
他是寶玉,那個不甘禁步於八股文的寶二爺。
粉黛小施,提裙端步。她一心念婦道,邁入賈府。她也詩情萬丈,也寫得下一紙豪言。可她終究是看慣了世俗的大家小姐,本分的墨虛晃一筆,假裝豪情壯志。她像春日里的某一株花,隨春風來,隨秋風去。她不曾非分,不曾新颖。她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她的心中只有登科及第,只有相夫教子。她从不曾伤感,似乎世事于她皆洞明。她終究是不懂他,所謂“金玉良緣”不過“冲喜”二字了了。穿上那一身红色嫁衣坐上那华盖花轿的她,真的是開心的嗎?真的是幸福的嗎?
她是宝钗,那个圓滑隱忍的薛姐姐。
我为黛玉鸣不平!为何,病重之时她得不到关心,甚至连身边仅剩之人都要被夺走;为何,十里红妆不该有她,难道仅是因为她在长辈眼中的怪诞吗?既如此,当初又何必接她入贾府!曾经我有多期待看到黛玉入贾府,如今就有多盼望她能从容离去,一丝留恋都不要留下。我想,当黛玉踏上奈何桥回望时,必然也在悲叹自己身世之苦,离世之痛。这飘缈的恨意,不知不覺湧上我的心頭,久久難以平復。
我恨宝玉的痴傻,恨宝钗的世故圓滑。可我又能如何?一遍遍的走近紅樓夢的世界,我除了替黛玉恨,我还有什么办法能表达心中的愁闷?宝玉赴考,却离奇失踪,想必也是天意吧!既不能与黛玉同赴新朝,便子然一身去寻道!这是我唯一能給自己的一絲安慰。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如今我想有不少人像我一样,走進紅樓夢的世界,愛著,恨著。曹雪芹的痴让我想到了黛玉,想到宝玉,甚至宝钗。三人都是为各自所爱而痴,可迷迷惬惬最终各有归宿,這大概就是《紅樓夢》最大的魅力吧。合上《红楼梦》,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