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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慢生活”

 唐尧怡人 2020-11-06

     □樊秀峰

有种真实的感觉,一天一天过闲散的日子,怎么这么缓慢、无趣呀。乡下人,老嫌日头儿慢。村里演电影,却催促夕阳快落山。夏天,光阴漫长,忽然又想,啥时候才能下初雪、过大年……其实,一年四季,春种秋收,无论是谁,都没偏没向,度过一模一样的时光。

日出日落,时间很公平。即便日常生活偶有“意外”,也无法颠覆生命的大格局。毕竟,五花八门的“便宜”压根就没有,何必妄想“占便宜”哩,小村里任何人家都是该咋样、还咋样——这才是生命的血脉。正应了李白那首诗:“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小村的时光,感觉更慢一些。街巷里,或长或短的日子并不引人注意,民间物事,大都容纳在春夏秋冬里。从容缓慢,不慌不忙。除非最忙的时节,农活儿一茬儿压一茬儿,小村的运行节奏,或快或慢地行进着。白居易写诗道:“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忙,偏偏与闲,情意相投,牵手对望。

北方小村的庄稼和蔬菜,从种到收,当然缓慢了,从开花、浆熟到收割,顺从着天时与节令。村里舍外的植物一天天长高,细致地演绎着春种秋收的故事,其中,蕴含了长幼老熟、花开果落,这种自然流程从来没乱过。白菜、萝卜、茄子和西红柿,各需风雨,它们在小村的各个角落里,慢慢地生根发芽、花谢果香。不管庄稼,还是蔬菜,个个儿那么不紧不慢的。

树木生长有些慢。春天发芽、开花,夏天枝繁叶茂,秋天黄叶凋零,冬天树木的枝条裸露在寒风当中……四季缓慢而有序地轮回,风也过,雨也过,一眨眼,几年乃至十几年,就悄然离去了。小树长高、长粗了,看上去,大树、老树们仿佛若无其事,似乎变化不大;只是,年轮又多绕了一圈,沧桑与风霜,早已潜满心头。难怪宋诗写道:“农事已知沟浍足,欢声不待管弦催。”

再看小村里那一座座旧房、一段段老墙,或一户户故人迁出的荒宅吧。房舍由新变旧,再变老,时光的脚步似乎没精神了。砖石土木犹如一段民谚或歌谣,历经了风吹日晒雨淋,它们在沉默中,收容着有情有义、有喜有忧的岁月。乡间的孩子们用树枝、瓦片在墙壁上划来划去,或深或浅的痕迹,转眼磨掉了灰砖与土坯的棱角……汪曾祺曾感慨:“人活着,一定要爱着点什么,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其实,小村窄巷、风中老宅,恰恰融汇了这份游子的钟情与诗意吧。

显然,一个人的成长与之类似。从蹒跚学步,到能跑会跳;从咿呀学语,到能说会道;从懵懂无知,到满腹才学……没有踏上直通车,只能一点一滴地学习、磨炼及揣摩。原来,小村的旧房老院、蔬菜庄稼、民谣谚语与世代老少,都在经历时光的冲刷和淘洗。光阴,是一把摸不到锋芒的尖刀。

很多人,远离小村之后,在外奔波,忽然发现,岁月跑得越来越快了:一晃,一天抛逝;再一晃,一个月或者几年过去了。常说时光如流水,稍纵即逝的恰是每个村里人的青春啊。从属每个人的青春年华,就这么不缓不慢地淌过去,殊不知,还有那么多人,痴情怀念着小村的“缓慢时光”。

“北京味儿”很浓的老舍先生,在京城生活多年。无论古城街巷、前门北海、庙会舞台以及冰糖葫芦、豆腐脑儿等,都挽住了浓浓的故乡情。难怪他曾感喟:“(北平)每一小的事件中有个我,我的每一思念中有个北平。”情融于血、爱生于心,北平与老舍的挚情之间,早已画上等号了。

与老舍酷似,我看北方乡村的生活,确实缓慢得有道理。缓慢,绝不是停止,而是一种从容、坦然。有位西方哲人说:“凡一切好的东西,皆是慢的。”美好的事物都需要有耐心,当然急不得,理应平心静气、由衷从容。慢一点,让神情再淡定些,也好等等自己的灵魂,让时光与哲理,久久相伴——这才是小村“慢生活”的精神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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