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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你走了,有多少人会来参加你的葬礼?

 遇见三山 2020-11-06

如题。

据说有两个地方会让人们一解乡愁:码头和渡口,还有两个地方会让人们顿悟生死:医院和墓地。

刚参加完一个老朋友的葬礼,虽然从得知朋友罹患绝症之日起已经预感到这一天不会太远,但是当看到朋友熟悉的面容被放置在黑纱白花丛中,拥抱着朋友留下的孤儿寡母,置身于葬礼和墓地之间时,依然会思考生命和死亡,爱和责任,也想起很久以前一位老师的问题。

那时我从银行跳槽去保险公司,我曾经问过面试官也是我后来的恩师:“我担心身边的朋友不理解我的选择。”恩师没有直接回答我,却悠悠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走了,有多少人会来参加你的葬礼?

这是过往曾经从事过的每日计算收益率分析的投资和银行业不曾有人问过我的问题,它和另外一个问题很像:“如果今天是你人生的最后一天,你将如何活你的生命?”

或者换一个问法,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大概都有一份清单:除了家人至亲,有些人的葬礼一定会去,有些人的葬礼不一定去,有些人的葬礼一定不会去,那么我们在别人的清单上,会摆在哪个位置呢?朋友圈里的那些头像后面,有多少人会来参加你的葬礼?

当然,有些头像还在,可是人已经不在了。

也许你永远都没机会去知道有多少人会来参加你的葬礼?除了像电影《非诚勿扰2》里面孙红雷扮演的罹患绝症的富豪那样在生前为自己开一次追悼会,有机会亲自听到人们在吊唁的时候如何评说你这个人。


当然,中国人遵奉“死者为大”,吊唁时都会追念逝者的美德,那么,你生前为自己积攒了多少可以让人追忆怀念的美德呢?

又或者,其实葬礼只是给生者的一个安慰,有许多人因为不喜欢或者害怕或者忌讳葬礼而找出种种理由逃避出席,有没有想过,其实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天,当你自己走的那一天,你希望灵前清冷吗?

中式的葬礼是热闹的,这热闹甚至掩盖了悲伤,无论是流水席穿梭不停的人流还是高分贝音乐伴奏下经文的彻夜唱诵,家属们在痛失亲人的同时还要承受繁琐冗长的仪式之累,这是对体力和精神的强大考验和挑战,在一个需要和死者告别的时刻,他们要接受和死者一起呆在一个充满了更多陌生人群的公共空间,迎来送往鞠躬答礼……这时候我会想起那些西式的葬礼,多半在教堂举行,人们穿着黑色的正装或礼服,轮流上台发言,有人还认真地带了稿子,平静或深情地分享自己和死者生前的种种往事,在不同人的分享中,死者的形象更加丰满和立体,家属也在泪水的倾泻中一点点释放了悲伤,有时候我们要允许自己沉浸在悲伤中,即使那个时间会比较长一点,对自己和亲人多一些耐心,每一种情绪都有它的破坏意义和积极性,让它像水流过,疏导吧,而不是拦堵。

90高龄的画家黄永玉在《比我老的老头》一书中曾经写过,他和几个都已经是九旬高龄的朋友商量:谁先走了,就把骨灰洒进马桶,几个老朋友围站一圈默哀后,放水冲掉。

参加过几次中式的葬礼,常常看到有人穿着牛仔裤甚至花衣服就来了,也有好多人在打听跪拜和送礼金的规矩,遇到的次数多了,我常常想,我们的“礼数”有时显得太繁琐让人不胜其扰,有时又粗陋得让人不敢相信,这些东西学校里不教,好多父母也不懂,“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世故即文章。“《红楼梦》里的这幅对联,多少年后我才真正读懂了它,可是我们却把”人情世故“四个字庸俗化了,红白喜事迎来送往哪样不是学问呢?人们常常讨论的情商高低有多少其实只是为人处事最基本的常识罢了。

每个人就像一个国家,是只有自己这一个臣民的国王,也有属于自己的内政外交,我们却好像不知道去哪里学习这一课?死亡像出生一样严肃而神秘,无明无助的我们是否可以请慈悲智慧的佛家来帮助我们完成这最后的仪式?

我曾经陪同朋友去庙里烧香还愿,朋友定期去给家人在庙里的长生牌位添油烧香,我看到有许多人选择把亲人的骨灰和牌位放在寺庙里,定期去庙里祭拜,这样死者早晚聆听僧人唱诵,享受晨钟暮鼓,寺庙选址也多在清静福地,作为葬礼和祭奠的选择方式之一,对死者是否也更好呢?

无论采用哪种方式,我们都想走的时候尽可能体面一些,这体面并不一定意味着灵堂摆设的阔气、流水席菜品的奢华或者葬礼花费的昂贵,而是每一个流程对于亲友们沉痛心情和因照顾病人已经疲弱不堪身体和神经的关怀,每一个仪式所赋予的情感可以更深沉细腻,我们可以活得和死得更高贵优雅一些,有些东西,不一定需要靠钱才能做到,清贫可以很高贵,葬礼是一种承载了悠远礼仪的文化,每年的国庆阅兵,何尝不是一种礼?“国之大者,为戎和祀。”我们传统礼仪在民间的失落和粗糙变形,难道不是文化的缺失?或者,至少现在开始学习起来,如何?

中国人的浮躁心态屡屡被诟病,也许很大程度上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将会如何老去和死去,内心缺乏信仰和敬畏,看不到终点的生活总是让人难免焦躁不安的,一切的浮躁其实来自于恐惧,对随时可能失去的恐惧,对死亡的无知的恐惧。

请问,灵魂何处安放?

定期去庙里禅修的蒋勋先生一直以为自己对生死有一定参悟了,可是他也说母亲临终前,他抱着母亲一直念《金刚经》但依然有恐惧……也许当至亲的人要离开的时候,心怀恐惧的人不仅仅是当事人,围绕身旁却无能为力的亲人们心中有更大的恐惧吧。

创立“仁爱之家”帮助街头无家可归人们“一生活得像条狗,却最终死得像个人”的特蕾莎修女离开的时候大概不会有恐惧吧?因为我们还在思考和解决如何免予自己和家人临终恐惧的时候,她已经在想着如何让更多终生都不知体面为何物的人体面地活着和死去。




巴塞罗纳被称为“高迪之城”,这位天才一生创作无数,他一人就有7件建筑作品被评为世界遗产,我看到世界遗产遗址(a)类标准的必须符合定义是:代表了一项独特的艺术成就,是一件由创造性天才完成的杰作,在一段时间内或在世界某一个文化区域中,对建筑学,纪念物艺术,城镇设计或景观设计的发展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世界文化遗产地管理指南》,在他设计的建筑内,我第一次有想跪下来的冲动,这是灵魂对灵魂的召唤,高迪去世的时候,巴塞罗纳的市民倾城而出为他送葬,他让自己成为了一座城市的灵魂。



这很容易让我们想起在那举国动荡的时期我们“十里长街送总理”,他少年时就立下“为中华崛起而读书”的远大志向,是的,他是周恩来。如今的少年是为何读书呢?


不同人的一生,走着走着就精彩或黯淡了,走着走着就差距越来越大了。

记得看过一幅漫画:一头拴在树桩上的牛围着自己的尾巴拼命地徒劳打转。标题是:人生。

朋友,不要逃避葬礼,那是死者留给你最后的礼物,让你有机会停下来思考这徒劳的人生

陪女友去听塔罗课,她想问自己心力交瘁的婚姻,抽了一张“死神”塔罗牌,脸色大变,盘腿而坐戴着硕大宝石戒指的马来西亚女老师笑着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张牌,因为意味着重生。”

在车上看书,梦参老和尚的《浅析金刚经大意》,邻座的小女孩刚读二年级,一堆繁体字里面只认识“大意”,她指着封面梦参老和尚的照片问我:“他很粗心大意吗?”我大笑,生命多么可爱。

参加完葬礼回到家给绿萝浇水,在充满生机的纷披绿叶中看到一片黄叶,那也是一种死亡,剪掉黄叶的时候碰到旁边有一簇刚长出来的嫩芽,原来死亡和新生如此之近。

偶尔想想,有多少人会来参加你的葬礼?你会发现当下的每一天忽然就变得神圣庄严起来,你忽然就翻开了生命的《奥义书》,真的。

三山2015年9月4日晚,绅坊葬礼归来于上海.柔慈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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