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团聚 / 文：林承金

团聚

林承金

五一国际劳动节快到了，我想把五兄弟姐妹及亲人们召集到一块儿，在我工作的华兴国际酒店团聚。主意打定后，我就迫不及待的分别打电话给我的兄弟姐妹们，他们听到这个特大喜讯，个个欢喜得不得了，都盼望着五一小长假马上到来。

4月29日那天，我一大早就一骨碌爬起了床，窗外湛蓝的天空，格外的干净，蓝墨水染过似的，一丝云也没有，我披着晨光，骑上电动车，飞快的来到华兴上班。

相约今天，我们相聚。

上午十点以后。我终于如期迎来了五兄弟姐妹及部分亲人，总共来了31人，另有36人，由于假期工作繁忙，路途遥远，未能赶来参加团聚，我顿时感到眷恋和遗憾，但是五兄妹却当天都能按时赶到，也是破天荒第一次遇齐见面，又让我特别欣慰。

我三弟蒋悦春一家老小，大清早一路风尘仆仆，从固始县望岗镇坐车先赶到大哥家。除他儿子和上高三的外孙女外，其余全部到齐。

当我第一眼见到我大哥林承国时，不由得潸然泪下，顿时眼前浮现出他悲苦凄凉的一生，他小时候本是活泼乱跳的，但是因为父亲坐牢后，他的右腿生了毒疮，无钱医治，先是红肿发炎，后来化脓溃烂，导致腿筋受损收缩，不能正常行走，只好借助拐杖支撑。小时订下的婚事也告吹了。为了讨口饭吃，只好在生产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没少受生产队长的白眼。无奈之下，父母根据他的身体状况，让他学做衣服和理发等手上活。

大哥从小就聪明好学，没有入过学堂门，在农民夜校扫盲班学习了很多知识，能够看书写信，比较轻的农活样样精通，他不仅学会了理发，而且学会掌握了高难度的裁剪技巧，虽然裁缝技术不错，但是没有缝纫机，等于纸上谈兵。

于是，1965年10月，我委托商城县农业机械管理局书记林承伯哥哥，请他费心帮忙，花去140元钱买一台上海牌缝纫机，可是在当时不是很容易的事，哥哥费了很多周折，使出浑身解数，拜托很多人，最终还是用本农机公司的一张人力架子车跟百货公司交换，才幸好买到手的，因为百货公司提货时需要人力架子车，否则是不可能买到缝纫机的。

买好了缝纫机，我们全家人又做了很多思想斗争，不能把缝纫机明目张胆的放到家里，正大光明的做衣服，担心大队领导找茬被没收去，会引火烧身。全家人讨论了很久，想不出好办法，后来，还是父亲有智慧，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将哥哥安家落户到他的出生地——四顾墩胡太大队粉白墙生产队，虽然母亲不舍，但无奈之下还是顺从了。首先，父亲托人帮租了一间草房，暂时安身，从此大哥开始做缝纫和理发，维持生计。后来胡太大队领导和生产队社员看他孤身一人，可怜至极，就给他盖了三间红砖小瓦结构房，到后来年久失修，一遇雨天，到处漏雨。去年冬天，村领导吩咐小队找人，又将小瓦掀掉，换成彩钢瓦，再也不愁下雨漏水了。

现在村领导又给他办理了五保户待遇，和残疾人补贴，虽然个人晚年孤独寂寞，但是有各级领导和群众的关怀照顾和体贴，晚年的生活可以说是幸福的。如果不是腿残疾的话，说不定也是儿孙满堂了。

有一次我到大哥家去看望他，自家哥哥林承德语重心长的对我说，老弟啊，你父亲在严正国部下当兵回来，犯下了一个大错误，就是不应该到你姥爷那地方住。如果回我们这地方，怎样也不会划成地主成分，没有田地，没有房子，没有资产，都硬错划，真是可悲呀，怎样会造成这样的不幸？是阶级斗争坑害了你们一家人……是的，我深刻的认识到，只有千百年的自家人，却没有千百年的亲戚，如果父亲当年从军队直接回老家落户，怎么也不会牵连一家老小遭受到如此的劫难呀，但是时间是不会逆转，悲痛至极，后悔晚矣！

闲时，我也常常在想，我家所遭遇到的种种迫害，不由得想起我的先祖——比干太师的遭遇，纣王荒淫无度，国势危殆，比干累谏无效，惨遭纣王剖腹摘心，忠谏殉国，享年63岁。我们是不是与先祖的遗传基因有关？但愿我们的下代亲人，与先祖的基因无关！

当我看到大妹林承芳一家人满脸开心走进宴会厅时，不由得潸然泪下，心酸的往事不停地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出现:我家亏待了她，自幼她没进过学堂大门，每当看到别人家的女孩扛着书包高高兴兴上学时，就羡慕不已，常常暗自落泪，母亲撒谎似的说，将来等到你二哥高中毕业了，就让你上学读书。大妹非常听母亲的话，一等再等，终于等到我高中毕业的那一天，但是她却错过了入学的最佳年龄，最终梦想破灭。

为了弥补未能入学的愿望，晚上，她忘记一天的劳累，毅然决然地去农民夜校读书，由于勤奋好学，经过几年的不懈努力，能够看书写信了。当年因为家中困难，她很小就帮父母烧饭，洗衣，拾柴，放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10岁就参加生产队劳动，每天挣得五分工分，做一些轻的农活，十五六岁时，所有农活都样样精通，连犁田打耙这些壮年男的干的活，她都能熟练掌控。

大妹出嫁那天，当两个木箱和一床被子被挑出门时，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下，从此，大妹离开了我们家，有了自己的生活。

转眼几十年过去，大妹婿也从商城县化肥厂退休，种几块农田，吃着自己生产的粮食蔬菜，大儿媳在大城市打工拼搏，肯吃苦耐劳，努力肯干，挣得了第一桶金，在商城县城买了套房。二儿子在工厂开货车运输，由于积极能干，任劳任怨，工作认真负责，博得同厂周姓女孩喜爱，被其父母选为上门女婿，不仅有了楼房，而且有了大货车和小汽车，白天拉货为厂子运输，晚上开着自己的小车回家，婚后生育一男孩，生活甜蜜幸福。他们工作很繁忙，这次团聚未能如愿。

四弟万绍明一家，就来他一人，儿女及亲人一共15人，都在杭州及外地打拼，工作极其繁忙，回家团聚的愿望也一时没能变成现实。

我的孩子林志强一家十口，在新疆做生意，假期特别繁忙，为了挣钱养家糊口，未能赶回，特别发短信，表示祝贺，并表达歉意，说春节假期一定赶回来看望我们两位老人。

我又想起了小妹，若还活着，该多好！该也是儿孙绕膝了吧！当你今天在天堂看到亲人们团聚的场面，该笑得很开心吧！

在这欢聚时刻，我又想起在天堂里的父母，想起他们悲苦多舛的一生。爸，妈，您们在天堂里还好吗？不孝的儿女给你们增添了无穷无尽的痛苦和磨难，让您们不知流下了多少眼泪，您们受尽了人世间的所有的酸甜苦辣的折磨，倾尽一生所有，呵护我们长大……

12点到了！服务员小张的提醒，把我从沉思中拉回。

大家停止说话，相互安抚，落座。

席间，仍叙着家常。亲人们很少见面叙情，因此有说不完的事，道不完的情，更有说不完的苦，我也准备了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对亲人们讲，但是在这个特殊欢乐的场合，我把心中所有的悲苦和凄凉，全部压在心底，压的严严实实，不至于失去欢乐气氛，告诉大家:不谈过去，只看今朝！于是我第一个先敬酒，紧接着，亲人们都一一互相敬酒，留影，欢乐愉快的气氛笼罩着整个酒店。

大家吃饱喝足，满面春风，终于在欢乐友爱的气氛中不舍离席。

此时此刻，我提议拍摄一张亲人团聚照片，以便留念。大家立即聚在一起，站好队，服务员小张用手机对着我们，咔嚓一声，合影成功。

亲人们都不约而同的看自己手机上团聚照……

热切期待以后相聚的时间多一些，因为我们五兄妹都已年届七十，每一次见面，都是慰藉！

作者简介：

林承金，1947年生，河南商城人，教师，中共党员，中学教导主任，已退体，现在华兴酒店任职。闲时喜写字，陶冶情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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