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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年来，太监少有什么好名声。能入人们法眼者，不过东汉改进造纸术的蔡伦、唐朝唐玄宗身边的高力士等寥寥数人而已。 及至清朝，我们熟悉的，什么安德海、李莲英、小德张，无不爱财如命，仗着慈禧太后的宠爱，做了很多坏事。除了安德海因擅自出宫有违祖制而被山东巡抚丁葆桢逮住杀了头之外，另两个，都得正寝，实在可叹。 然而，慈禧太后身边，还有过一个太监，他的名气，没有前三个那么大，却得到清流士大夫们的敬重，因为，他是不甘心只做个奴才而议论朝政，被慈禧太后借光绪皇帝之后，下令处斩——他甚至被称为“烈宦”。 寇连材十五岁进宫，先给慈禧太后梳头，后来“举凡西太后室内会计，皆使掌之”。 他没有把太后对自己的抬爱用到“正路”上，而是开始了他歪门邪道的生涯。 寇连材 “见西太后所行者，多淫纵事，屡次几谏”。 当然，这个淫，未必是大家想象中那个私生活不点检，而是过度的意思。也就是说，他觉得，慈禧太后做的很多事，都过份了，因此，在给慈禧梳头的时候，常常会打点子擦边球，说点子古代的故事，规劝规劝。慈禧当然听得出来，却不欢喜。 你是什么人？你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 不过，太后肚里能撑船，懒得跟他计较，最多喝斥两句而已。 这让寇连材“变本加厉”，更加忧国忧民。 他看到，珍妃、瑾妃，被打了，这是做给光绪看的；他还看到，让人送鸦片烟具给光绪，诱使他抽大烟，以消陈他的意志；他又看到，慈禧让李莲英在外廷散布传言，说光绪皇帝失德，以离间皇上与大臣们的关系；至于大兴土木，修复圆明园，将大把的银子投到享受当中，就更不要说了。 寇连材看不下去啊。 外国的钱都赔不完，国库也没多少银子，你就不能节俭一些吗？你不怕列强趁着朝廷羸弱，又来打我们吗？你就不怕大清朝，亡在你手里吗？ 他觉得自己做臣子的，应该担起进谏的责任。 丙申（光绪二十二年，1896）二月初十日晨起，西太后方垂帐卧，连材则流涕长跪榻前，西太后揭帐叱问何故，连材哭曰：“国危至此，老佛爷即不为祖宗天下计，独不自为计乎？何忍更纵游乐，生内变也！”西太后以为狂，叱之去——寇连材你这个脑子有病的奴才，你给我G-U-N！ 寇连材没有放弃，他豁出去了。 他请了五天假。 请假？ 做什么？ 他要写奏折！ 他有资格写奏折吗？……但，身为近侍，方便啊……写好扔到慈禧床上，不怕她看不到啊！ 奏折是洋洋洒洒，虽因他读书不多，错字连篇，但基本意思，还是能看懂的，什么请太后不要揽权，要归政皇上啊，什么停修圆明园啊，什么停修铁路啊…… 好大胆子，妄谈朝政啊！不过，这些都还不是慈禧太后所绝对无法容忍的，毕竟，又不止他一个人讲，外面的大臣，早都讲过这些东西了——烂大街了…… 真正让慈禧发狂的是，寇连材竟然建议——皇上今尚无子嗣，请择天下之贤者，立为皇太子，效尧舜之事！ 这还了得，你这是要掘我爱新觉罗的根啊！皇上无子不假，但我老爱家，大把的优秀人才，选出一两个来，岂是难事——择天下之贤者立为皇太子，你们汉人人多，选来选去，不落你们头上去了？ 寇连材，居心叵测，你这是要造反啊！ 来人啦，拖出去…… 死之前，慈禧还问了几个问题。 有无人指使！？ 没有，都是我写的。 你不知道本朝成例，内官不得与政吗？否则处死！ 我知道，怕死我就不上书了…… 既如此，交刑部。 死得倒痛快，第二天，菜市口，寇连材的脑袋，就掉了。 他死之后，文人士大夫听得一些内情，皆表钦佩，在日记、书信里留下各种说法，多溢美之辞，甚至有称其为“先生”者。 太监当到此地步，睥睨一众有心无胆进谏的大臣们，足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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