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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摄生活》-98【龙须扫帚】

 左岸大山 2020-11-13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木心《从前慢》

保德县寨上村,一个名副其实的山村。村里高低错落着一些窑洞院落,坡上坡下有蜿蜒小路。那些路如白色的丝线曲曲弯弯,将一处处掩映在绿树荫中的小院串联成村庄的模样。偶尔有几家的炊烟飘散开来,便会将整个村庄浓淡涂染成一幅水墨乡愁。


小路的两旁多有野草鑲边,渲染出无限生机。其中有一种草郁郁葱葱,修长的绿色躯干,白色的顶部是浓密的灰白绒毛,细细的如女子的发丝。随风摇曳,那身姿很是绰约。我询问阴凉处休息的老者,他爽朗地答道:“那是龙须草,有用的很嘞。”我继续追问有何用处,他抬头打量我片刻,猛吸了几口咬着的旱烟,在鞋底上磕去烟灰,顺手插在腰里。“看你这后生也没在村里待过哇,这也不认得。别看这草不起眼,也是宝贝嘞。这种草不用打理,自己就长的好,因为它少有木质的东西,纤维特别好,细长、韧劲大、 易成浆、易漂白,是做那个宣纸必不可少的优质原料,也是俺们编制扫帚等物件的上乘材料嘞。”

我忽然感觉找到了宝贝,连忙问道:“咱这还有做宣纸的?这种草咋编扫帚了?”老汉见我吃惊的样子,笑笑说道:“唉,后生别大惊小怪,做纸的现在没了,但编扫帚俺这就带你去看。”说罢便站起来沿着小路走去。我紧紧跟随,翻过一道圪粱,走进一个六间的窑洞院。老汉从窑内拿出两捆龙须草,虽然已经干枯,但依然可以辩识。接着又拿出一把镰刀、一把斧头、一根尖头木楔、一个铁箍、一块木墩、几束铁丝和麻线。

“后生,你看着”正当我疑惑之际,老汉已经开始忙碌。只见他将龙须草用手撕去根胡,整理成顺顺溜溜约10厘米左右的把子,在地上礅齐。然后用铁箍套紧。“这是做扫帚的准备工作,除了这个,还需要……”

老汉絮叨着,继续着手里的活。我总结了一下也搞清楚了做扫帚需要的几个步骤。

一. 整理龙须草,将隔年的龙须草捆扎成大约直径2厘米左右的小把若干,用麻线扎紧。

二. 将已经套紧的大把龙须草用木楔子从外插入,然后大力在木墩上楔入。

三. 将龙须草左右分开,将捆扎好的小把草顺着木楔子由内向外插出,用斧子将木楔子捣出的同时,将小把龙须草顺势穿出。反复几次直到将铁箍涨紧。

四. 用刀削去杂乱的龙须草,修饰整齐。

五. 将适合主人长短的木棍修整,一头削尖,插入扫帚中。

六. 将扫帚用铁丝再次编排整形,或圆或扁均可。这时的扫帚已经完全成型,如果为了使其色泽光亮、不霉烂,还需用硫磺灭菌。其方法是在地上挖一个半米深的坑,将扫帚放入硫磺粉中,闷熏两天即可。

老汉终于直起了腰,满意地用扫帚清理着现场。太阳不知何时已经落去黄河的西边,在云层中或隐或现,不时会投下几束光斜斜地掠过每一处院落和小路。

我坐在窑洞前的高台上,听着人们慢慢地聊,看着阳光慢慢地走,心生惬意。扫帚这个伴随了人类几千年的工具,经历了漫长的历史演化,虽然根据各地的特色在原材料方面有所发展,如高粱糜子、竹条或草,但是其制作工艺上却没有大的变化。这种慢节奏的衍变,也承载了一定的象征意义。


如今的生活大多数地方是快节奏的,无论哪一种生活方式都被利益的洪流所裹挟,不经意便心生噪杂。但生活真的需要如此吗?我们终于开始反思这种生命中不能承受之快。

“忙”字,左面是心,右面是亡。古人也从造字方面给我们以警示,心不可忙,否则亡。

我们需要思考过程,需要慢节奏来消化所见所闻,需要让脚步慢些等等灵魂的共鸣。宁静与浮躁只能我们自己把握,一生很短,其实很多拥有都是水中之月,没有也罢。用简单而豁达的心境,去甄别每一次遇见及邂逅,也许才是真的人生。

西来的风吹拂我的尘面,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炊烟袅散、缓缓攀升。那里有一个又一个小院飘出久违的欢笑和情不自禁的民间小调。我看着龙须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回想着刚才小院里温馨的场景。我们的生活难道真的只需要哪些机械与流水线制造的廉价品吗?这些世代相传的传统工艺和技术所承载的有温度的产品,是否只有凋零的命运。我们希望有所回归,回归到慢慢享受生活的心态,回归到享受手工制品的慢节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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