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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放映室 就爱瞎说大实话 远在法国的戛纳电影节，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近在国内的本周院线，也迎来一部去年入围其一种关注单元的华语片—— 《路过未来》，关于深圳异乡者的生活实录。
Walking Past the Future 2017 导演&编剧：李睿珺 主演: 杨子姗/尹昉/李勤勤 类型: 剧情 豆瓣：6.5 IMDb：7.0 本片的导演李睿珺，在没听过他名字的观众眼中，或许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导演。 实际上从2003年起，他从事独立电影制作已经有十余年了。 《老驴头》《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等口碑不俗的作品，都在提醒着人们多多关注这位闷头拍摄乡土题材的电影人。 海报的艺术感大赞 “乡而不俗，土而不糙”，是李睿珺导演此前作品，留给小十君的最大感受。 他时常用诗意但写实的镜头，静静凝视着城市化进程下，老家甘肃愈发贫瘠的土地，村民们愈发失落的面孔，带着些许无处存放的伤痛。 《白鹤》中让孙子将自己“活埋”的老人 这回他的新作，终于从农村跨向了城市，从非职业演员转为启用职业演员。 形式变了，主题没变，面对城市与故乡的“对立”，李导总有表达不完的话语与复杂情感。 女主角耀婷（杨子姗 饰），身份标签是农二代，自小随着父母从甘肃农村前往大城市深圳打工。 影片主要讲述的，就是像她这样的一群异乡者，无根漂泊的状态。 当他们回到老家，面对乡邻，彼此都觉得对方的脸有些陌生；当他们回到城市，继续奋斗，这里不过是暂时停靠的港湾。 未来，如同窗外的风景只有模糊了视线的雾霾，所以才会说“路过”。 中国人总把“买房”、“成家”绑定在一块，对于耀婷来说同样如此，她希望能够在深圳买间房，接父母和妹妹过来安家。 可一家人辛苦打工多年存下来的钱，远远不够缴清这里几十平方米房子的首付。 在房产公司的不断催促下，耀婷陷入前所未有的焦灼中，父母已无力负担，必须由她想办法赚钱。 工厂的工资杯水车薪，她不得不到外面发起传单，和同厂的好友一起去试药，在此过程中认识了后来相濡以沫的恋人新民（尹昉 饰）。 简单说下，试药是怎么一回事？ 医药公司在药品的研发阶段，需要进行人体药物试验，有些人愿承担身体健康会遭受的风险，去换取其中不菲的收入。（也不乏部分公益行为） 发传单一整天才赚80块，做试药人“舒舒服服地睡一晚”就能有三、四千入账，或许更高。 它会让缺钱的人上瘾，但是频繁试药自然带来不良后果，耀婷的身体产生了不适，无奈登上了返乡的火车。 买房没了着落，家又去哪里找回呢……如同悬而未决的难题，困扰着每一个明白“赚钱不易”的普通人。 “让奋斗者住有居所，让异乡者的乡愁成为过去”，标语背后总是梦想破碎的声音。 除了国产电影中极少展现的试药环节，影片里罗列的社会问题之多，在近年来也非常少见。 所以相较于李导往常的作品，《路过未来》的叙事明显变得更为丰富，批判的范围也随之扩大。 工厂裁员、土地流转权、整容、房托、人口拐卖等符号化运用，似乎哪个都值得单拎出来大力控诉一番，只密集地于影片中呈现，则令它们更显荒诞性。 这份荒诞，正是我们目之所及的社会日常。 除了急于赚钱买房的“农二代”耀婷，影片里也刻画了多种居于深圳底层的打工者面貌。 前后有很大转变的混混新民，一心想通过调整容貌去傍大款的李倩，和丈夫因打工分居的四川大姐，以及大排档唱歌跑调的卖唱者…… 将本不起眼的群体与现实，拉到观众面前，放大了人生的钝感与生活的痛楚。 不过它始终保持客观的风格，又不至于带来苦大仇深的悲愤。 当表现女主角耀婷的苦难与无助，拍摄往往取着她面无表情、麻木无力的侧脸。 偶有无声落泪，也能感受到整部影片在情感上的克制与镜头上的冷静。 这不是一部完美无缺的影片，在小十君看来，男女主角的爱情戏充满了刻意的设计，又缺少了细腻的情感铺陈。 好几个角色仍用的是非职业演员，表演的粗糙加上台词的造作，让不少观众觉得出戏。 不过两位主演杨子姗、尹昉，为影片争取到更多的关注度，也的确在其中呈现出青年演员在商业片之外，全然不同的质感。 尤其为戏暴瘦二十斤、几乎素颜出镜的杨子姗，尽可能不露痕迹地进行了生活化表演。
男女主角之间的诸多对手戏，是影片的一大亮点，也为令人感到凉薄的故事主题增添了脉脉温情。 《路过未来》的犀利，更多体现在细节，有一幕相当讽刺的片段—— 听闻父亲认不出整过容的女儿，戏外的观众笑了，戏里的医生也笑了，紧跟着就是医生因此被打。 本为严肃甚至悲情的场合却神来此笔，正是导演巧心设计的互动测试，想必笑出声的观众也会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此前，小十君在看完本片后，有幸采访到了导演李睿珺，他本人和他的电影一样，看似温和又在思想中藏着尖锐。
导演本人及男主演尹昉 短暂的交谈中，我们聊了电影的内容，也谈到很多关于国内艺术电影的生存状态，最后放出来给大家看看，以便更了解本片及其创作观。 ▼▼▼ 小十君：您的作品题材总是围绕着农村，现在又拍“村民走向城市”，是不是有特别多相关的感触？ 李睿珺：我是生长于农村，所以看到现在村里的很多年轻人为了赚钱去到城市打工，目的不过是为了改善家里的经济状况。 但是又造成了把孩子和老人丢在村里，没人看管和照顾的问题。 我的电影《老驴头》和《白鹤》都是讲缺乏与子女精神互动的老人，《水草丰茂》是说两个迷路寻家的孩子，都表现了父母这辈的缺失。
再到《路过未来》，讲的就是出去打工的父母，和他们的孩子，在大城市的生存状态，都过得不大好。 算是城市化的进程，带给农村方方面面的改变与影响。 小十君：电影里克制留白之处不少，但看起来叙事方面又足够饱满了。 李睿珺：当然，一部电影也需要呼吸嘛，叙事就相当于一个人的呼吸，留白则掌握着全片松弛有缓的节奏。 小十君：我注意到饰演李倩的王婷，其实是尔冬升导演《我是路人甲》的女主角，看到她还蛮意外的，尤其是角色的故事感，比杨子姗的耀婷还要强点。 李睿珺：耀婷所在的工厂宿舍，只给了三个角色镜头，像王婷演的李倩、李勤勤演的大姐，除此之外，我们做了不少画外空间的延展，暗示还有其他人存在。 王婷的这个角色，有点像男主角新民，父母不在身边，更无负担地去追求她想要的生活。例如整容就是她的一个手段，你看她的那个鼻子原本是歪的，我们用了点特效化妆。
左边刚割完双眼皮的这位，就是王婷 她很聪明，本来是该比耀婷“爬”的更高，但……（不剧透了） 小十君：说回主角吧，您能评价下两位演员杨子姗和尹昉吗？ 李睿珺：像子姗，我们俩很早合作过一次，她就主动向我“求戏”，是想要找到自身转变和突破的一位演员。 有时候演员演多了同类型的角色也会腻，但个人都有个人的选择。 她能为接近角色，在拍戏的五十多天减二十斤，虽说演员的本职就该如此，可如今这么浮躁的一个环境下，还能沉下来这样做，很可贵了。
包括尹昉也是，要求我带他去甘肃体验生活，其实甘肃根本没他的戏，但是戏里的设定他老家在那边，我想了下，是要让他过去找下角色根源，落实下情感所在。 演到最后一天，他杀青的早，还坚持大家一起开始一起结束，穿上工厂的防护服充当路人角色，走来走去。（十：粉丝们注意找下哦） 他们都是好演员，是那种我会希望合作一辈子的演员。 小十君：您的作品大多参加过国际电影节，包括戛纳也正在举行，能谈谈此类电影节为您带来的改变和意义吗？ 李睿珺：首先能入选肯定是对于创作者的肯定，并且它们的存在为艺术电影也提供了展示的平台与机会。 不光拓展了艺术片更多的发行可能，海外的发行收入是可以帮助这些电影持续运转下去的。 其次更多是承担文化交流的功能，我们也可以看到国外优秀导演和优秀作品的动向。
去年主创团队在戛纳上的留影 小十君：那您怎么看待艺术电影，在国内市场上叫好不叫座的情况？ 李睿珺：不得不承认，它会是长期持续的问题。观众选择商业片的理由，是想获得纯娱乐的观感，想离生活远一点，进入到它的造梦世界。 但是不代表就不该有人来做这件事，好比第六代导演像贾樟柯等人一直专注于现实题材，为我们打开了市场的可能性，否则后来者的路更不好走。 艺术电影是丰富健康市场的存在，必须有人做这样的“送货员”，去拍被商业片忽视的故事题材与社会群体。 而且现在有很多电影人都在为它努力，有资本愿意支持，有艺术院线提供排片，也有希望能看到我们电影的观众，这是个大家一起不断探索的过程。
点映场在排队领票的观众 李导坚定地认为，国内的电影市场不该缺少，像《路过未来》这样反映现实、表达生活的影片。 让小十君想起，前阵子自己还在为“独立电影不该那么冷”叹惜，如同多余的庸人自扰。 见到这样有信心更有意志力的青年创作者，我相信他们总会找到自己的观众与出路。 至少，我就是一位，当然还有你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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