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忆——逝去的老客栈 文/游传化 乡间集镇上过去都会有几家大小不等、供来往客商住宿的地方,谓之“客栈”。有的地方戏称客栈为“挡子店”,有出门在外遮风挡雨之意。客栈类似于今天的旅馆或招待所之类的客房。 旧时规模大一点的客栈大多位于集头街口。客栈门口都挂有白底黑字的牌匾,左边是“X家客栈”,右边是“安寓客商”。也有的在檐下挂副横匾写上“仕宦行台”、“生意兴隆”或“宾至如归”之类的大字。 晚上客栈门前会亮起写有某某客栈的马灯,格外醒目。倘若客员住满,便会亮起“客满”的灯笼。 客栈档次分为三六九等,一般前店都是三五通间的通铺。通铺就是用麦草和秸秆沿着屋内墙根四周铺垫的柴草地铺,约有半米来厚。通铺上面通常是没有被褥的,冬天上面铺条草苫,夏天换成芦席。客人一般自带被褥(那时长期在外做小买卖的客人,出门都会带着一张狗皮褥子,因为狗皮隔风挡寒,俗话说“狗皮不通”就是这个道理。),如有需要被褥的客人可向店主租赁,当然价格也要另算。客人躺下头朝着墙,一个挨着一个睡,一个通间房屋可住二十至五十几人不等。两边山墙上分别挂着一盏油灯,中间放一茶炉,炉火四季不熄,可供客人或取暖或饮水或洗漱。这类客房住的大都是些赶集溜乡做小买卖的外地人和过往推盐的盐客,甚至留宿赶门杂耍的乞讨人员,店里统称睡通铺的人为“短腿客人”。他们大都是常客,和店主关系混的很熟,住店费用也没有特别要求,拖欠房费也是常有的事,店主也不会过于计较,有钱就给没钱下次一样住店。客人之间也大多熟悉,他们互相称之为“混穷的”。晚上为了解闷,每人轮流讲一个“荤素段子”,倘若店里晚上住上个说书唱戏的客人,店主一定会鼓动他就地支起“家什”随时演唱开来,那悠扬的琴声或粗犷的鼓声,不一会听客就挤满客栈,直到深夜唱书人三番请辞,方可作罢。当然大伙走时也不忘给店主撇下几个灯油钱。倘若偶尔遇到几天雨雪天气,客人们不能出门赶路,他们会约集全屋或一部分合口味的人,集资起伙改善生活,让店里伙计擀面条包饺子,简单弄上几荤几素,然后“老虎杠子,三星五魁”地畅饮起来。酒足饭饱,围坐地铺,手捧纸牌,输赢很少,权当消时取乐。这类客房很少留宿女客,因为店里客人说话举止很不讲究,有的晚上当众脱掉裤子在油灯下逮虱子也都习以为常。通铺有时也会容纳绺犯、盗贼等人,所以常受官府缉查,尽管如此却丝毫不影响客栈的生意。 店铺后院东西两侧各有一排厢房,东边是厨房和柴草房,供客人烧水做饭。西边是马号,马号里面有一排石槽,内有草料,供客人的骡马歇脚喂草。院子中间停放着客人的车辆和货物,车辆多为手推的独轮鸿车子、土车子,最大的要算马车了。 院子后面是一排青砖黛瓦的主客房。房子的地基一般要高出院子三个台阶,这里比起前店要气派很多,设施也比较讲究,大约能有三四个单间。每个单间都有木制床铺,被称为“高铺”。床上被褥枕头摆放整齐,内有书桌茶几、烛台和暖壶,门后盆架上放置脸盆,床前一瓦罐便盆,谓之“尿罐”,这类客房住的多是做大买卖的商贾和官府差人,被称为“高腿客人”。 厨房分为大灶和小灶,大灶是一口大锅,多为“短腿客人”使用,有案板、面粉、油盐、酱醋,他们白天溜乡赶集晚上归店,多是合伙做饭,就餐费用均摊。也有的自带干粮,只在大灶上烧些盐茶面汤。 小灶为“高腿客人”的专灶,他们会吩咐店主另买些肉蛋蔬菜,熬炒烹炸,甜食面点,店里伙计样样俱会,当然费用也是另计单算的。 我们这里有一段琴书对过去客栈的描写很是形象: 一位客官找客栈,堂倌前去把马拦。 堂倌拦住马,开口叫客官。 今晚住下吧,哪里不花钱。 俺这店房好,宽敞又清闲。 东山挂琵琶,西山挂丝弦。 客人心闷倦,取下尽管弹, 若是弹断了,不用你买弦。 客人要喂马,石槽大又宽, 干草铡的碎,香料随你添。 客人要吃饭,荤素样样全, 包子四两重,馒头大又暄, 想吃糖火烧,沙糖蜜蜜甜, 想吃面条子,多加油和盐, 想吃薄单饼,伙计会烙我会翻。 一斤面能烙三十三,一口气都能吹上天, 好一个能说会道跑堂的嘴, 说得客人下马鞍,手牵骏马进客栈。 时过境迁,现在客栈早已被遍布城乡的宽敞明亮、功能齐全的主题宾馆、商务宾馆和高档大酒店所替代。别具时代特色的“客栈”渐渐成为遥远的记忆了。
(本文作者游传化(尤传化),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诗词协会会员、中国红杏诗社理事、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民俗学会理事、安徽省散文家协会理事、宿州市作家协会理事、宿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民谣)申报人、灵璧红杏诗书画院秘书长、灵璧县第二次全国地名普查资料审核小组顾问、政协灵璧县第十届委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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