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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东亮丨一包烟

 读在现场 2020-11-17

总喜欢在傍晚的时候买一包烟。因为经验告诉我,这时候买包烟通常可以坚持到明天傍晚。若是当天早上去买烟,恐怕就坚持不到第二天早上了。

下班铃一响,离开座位,在临走之际,要收拾东西,首先检查是看看烟和火机是否带齐了。其次才是手机、钥匙、钱包。

下楼的时候,从窗户里望望即将落幕的天,若是晚霞如火,落日熔金,心情很是清爽,这时候,岂能不点支烟来渲染一下心境与落日余晖的完美融合?若是遇上天色晦暗,薄雾冥冥,心情颇为悲凉,焉能没有一支香烟来冲淡一下灰暗的心情?所以,此时此刻,无论阴晴,无论悲喜,抽棵烟的理由都再充分不过了。

走在路上,听着歌曲,望着华灯初上的街道,如潮得人流,汹涌澎湃得车队,心情也不免有许多感慨,自己似乎置身于芸芸众生和万丈红尘之外,如是耳机里再放出几句“不喜欢孤独,却又害怕两个人相处……”之类伤感的歌曲,第二颗烟不知不觉又点上了。这一支抽得且慢且长,烧到手指而浑然不知,因为,它全为富有哲学家味道的思考而抽。

等回到自己的楼底下,门灯也是爱理不理的,大叫跺脚都不亮,楼道内漆黑一团,索性再点一支吧,或为照明,或为壮胆。这一支抽得急切而仓促,因为,若是时间点儿掐得不好,等妻子开门时,烟把儿还在嘴上叼着,那可就惨了,在喋喋不休的训斥声中,晚饭肯定吃得不好,饭量减半,还不免会消化不良。

吃完饭下楼散步得带上烟,尽管物质上吃饱了,精神上未必丰足。边走边思考,时不时的仍需火机火石的火花来引爆思想得火花。这时候第四颗烟的消失往往和第五颗烟的殒命在时间、地点以及发生的次序先后上颇有混淆与冲突,我自己是搞不清了,反正它们是为思想而先赴后继。革命不分先后,作用是同样的重要。往往在这时候,烟盒里已经空出很多地方,把火机塞进去也勉强够用了。将他们有机得绑定在一个盒子里就想绑定手机卡和银行卡,你就不用担心,火机会独自溜号。以至于急着用它时。翻遍浑身上下八个兜兜,仍无觅处,那种急迫于尴尬,怎一个恼恨了得!

结束思考的旅程,脑子里似乎流进了一些写作灵感和文章的胚胎,但绝对是不超过三个月的孕妇,随时都有流产的可能。所以,连走路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恐怕它掉在路上,像雪糕一样捡不起来。走快了不成,走慢了也不成。窃以为,当年朱自清先生写《荷塘月色》肯定是散步散出来的。不知道走路兼构思的时候,手里是否拿烟,窃以为,若是有抽烟这一幕,就更加精彩完美了。

回到家,已经听到妻子的鼾声,早已没有了玩消消乐的声音。人家很慷慨的把电脑让给我,不知道是我自作多情,还是人家真困了。反正,阵地现在毕竟是我方占领了。我知道,鲁迅先生写作的时候肯定抽烟,其神情状态我了然于胸,极有模仿之心,但模仿的效果肯定是不亚于东施效颦了,因为。他老人家毕竟可以一手握笔一手夹烟,潇洒自如,自不用言。而我辈则是两手敲键盘,整个香烟全靠嘴唇保持平衡,其操作难度不言而喻。最麻烦的事有二,其一,烟篾眼,我尽管相信他们说的烟能刺激神经,找回灵感,但我屡试履受伤,除了呛得得两眼流泪之外,头脑发蒙之外,在无任何收获。其二,烟灰落入键盘缝隙,没法收拾,第二天又得挨训,要想再夺回阵地,就又得大费周折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再次清点行装,发现那整齐排列的二十只精兵强将已经损失过半。早已从火机勉强塞进去的状狭隘拥挤状,变成晃起来咣当咣当的响宽松状态了。此时的感慨,恰如朱自清先生写《匆匆》时的感慨“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可聪明的,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的最爱,都一个个离我而去,一去不复返呢?

中午过后,烟盒里所剩无几,空荡荡的,几个幸存者,谁也碍不着谁,昨天晚上他们还亲密无间的挤在一处。等待主人随意得选拔。这时候烟盒子像是一辆快到终点站的巴士,乘客零落可数。又像夜里十一点后的街道,冷冷清清、形单影只。其实,他们焉知,主人心里更加不痛快。等盒子里剩下三四根散兵游勇时,我,作为这支队伍的主宰者,心里有无限的失落和恐慌,要断粮的危机感油然而生。不过好在还有几个贴身侍卫和火机一起强撑起门面。此时若有熟人或烟友造访,我还可以强装大方地说:“哈!来来来,烟不绝人,正好一人一只支……”大有诸葛司马斗智斗勇之势。若遇上有厚颜无耻者热粘皮儿者,硬是置这寥落的场面于不顾,要来戳穿这空城计,悍然将你仅存的这些残羹剩饭也一扫而光,活活让你一包烟坚持一整天的计划与雄心成为泡影。

当最后一支烟孤零零地躺在盒子里,与孤零零的打火机为邻,从拥挤的邻里,变成遥遥相望的空巢老人,颇有无限感慨。行将就木之际,随时为主人不确定的心血来潮和心灰意冷而献上最后一缕青烟。最不幸的莫过于,我粗心大意地将最后一支香烟连同空空的盒子一起抛掷路边,任其零落成泥碾作尘而没有香如故的结局。

的确!一包烟,如同许多小人物的命运一样,完由“我”,一个相对主宰者的心情而定,它能否陪着我随着下班铃声再次响起,仍旧陪“我”面对夕阳的再次感慨而献身,就看它的造化了。对于它来说是造化,而对于“我”来说,仅仅是随时随地、随意的心情变化而已。

作 者 简 介

宋东亮,男,46岁,笔名“始祖鸟”。河南郑州荥阳人,郑州市作家协会会员,荥阳市作协理事。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自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河南省黄河当代文学研究院研究员。现就职于荥阳市住建局。本人自幼酷爱文学、历史,中学期间曾尝试诗歌、散文、小说的创作,多年来笔耕不辍。本人曾在《世界汉语文学》、《楚河汉界》、《荥阳文学》、《荥阳慈善报》、《荥阳学习》等多种报刊上发表散文、随笔。散文《双清仰止》入选《中国散文选粹》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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