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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 作者：林俐芸 主编：非 鱼 那年，母亲从工作了11年的县城调回市里新成立不久的学校。父亲专程请假从部队回来，帮忙母亲搬家。两年后，父亲也从部队转业回来工作，一家人总算结束了十年聚少离多的生活。 因为学校地处郊区，离市区近十公里，当时还没有宿舍，所以全家就住在了学校。青瓦红砖的平房，一家人在那度过了近四年的时光。 学校的平房里，住了好多户职工家属，有很多同龄小孩。我们一起玩捉迷藏，一起分吃好吃的，哪怕是一小块锅巴和麦芽糖，都是那么的香甜。到了晚上，吃好饭，一人搬一把小板凳，一窝蜂地跑到传达室门口的小广场等着看电视。门岗老伯用两把长脚凳叠在一起，将电视机高高地摆在上面，我们这群小屁孩就伸长着脖子，像仰望星空一样看着电视。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装满了我们所有的好奇和幻想，那时还傻傻地以为电视剧里的人和情节都是真的呢！ 最辛苦的是在市区上班的父亲，路途遥远。记得每天清晨天还蒙蒙亮，父亲就踩着单车，踏着露水，在奶奶和母亲长长的目光中出发了。傍晚太阳西下，余晖褪去，天色渐暗，在一串清脆的“叮铃铃”声中，父亲高大壮实的身影渐渐依晰可见，奶奶和母亲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因为父亲原先在部队落下了胃病，母亲就养了两只鸡，专门下蛋给父亲吃。母亲说，如果母鸡给力多下蛋，我们也可以经常吃到水煮蛋。于是我每天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提着小桶和网勺，飞奔着去学校食堂的回收桶里捞剩菜剩饭回来喂鸡。两只母鸡居然被养得特别大个，看上去像大公鸡一样威武神气。那时生活很拮据，鸡蛋就是最好的营养品了。 每当看到母亲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打破，把蛋清蛋黄倒入碗中，然后冲入烧开的水，顿时鸡蛋就像开了花似的，黄的白的丝丝缕缕的翻滚开来，好看极了！最后放入一小块冰糖，用调羹轻轻搅拌，蛋香四溢，我和妹妹就使劲地把口水咽了咽。而父亲总趁母亲没注意，偷偷地把碗端给我们喝两口，那时觉得天底下最好喝的就是“蛋花汤”了，甜滋滋、滑溜溜的。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学校大院内两排高大挺拨的玉兰树。每当花开时节，整个校园到处一片淡淡清香，沁人心脾，令人神清气爽。一朵朵白色的花儿争先恐后地绽放，晶莹皎洁，如玉般美丽而素雅。微风吹过，娇嫩而清透的花瓣犹如仙女飘然落下，从容而娴静，令你走过时不忍践踏到她们。而我总是把地上的落花收集起来，用个小瓶子装好拿回家放在桌上，让花香充溢整个屋子。爱花的奶奶，会把花儿插在发髻上，夸她好看时，她就乐得满脸的皱褶跟花儿一样舒展。一直到现在，我还是很喜欢玉兰花香。 也就是在那两排高大的玉兰树下，我学会了骑自行车。父亲的凤凰牌自行车对于当时只是个小人儿的我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坐在车座上，腿是悬在半空的，根本够不着地。只能把右腿从车子前面的横杆中间跨过去，整个身子半弯曲着在车的左边，歪着屁股，两只脚就这样“kika、kika”的半圈半圈地踩着脚踏板，父亲则双手扶着车子的后座，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跑着。我是不怕的，因为每次失去平衡时，我知道父亲在后面能把车子稳稳地控制住，不会让我摔倒。终于有一天我居然可以整圈地踩下来了，正得意时，一不留神我失去了重心，连人带车摔倒在路边的一堆竹子上，膝盖都乌青了，手也磨破了皮。原来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放开了手，而我却浑然不觉。父亲心疼地说，他不能总帮我扶着，要不然我永远也学不会。在父亲的鼓励下，我终于学会了。 因为离市区远，我们也很少进城。记得有一天，父亲载我进市区买东西。那日天气炎热，看着路边的西瓜摊，我好眼馋，但不敢吭声。父亲看出了我的心思，就买了两块西瓜，父女俩就在马路旁开心地吃起来，凉爽的西瓜一直甜到我的心里。回家时天色已晚，坐在自行车前面横杆的我，腿都发麻了，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突然“咔哧”一声，一阵钻心巨痛，我“啊”的一声惨叫，随后我们和车一起摔在地上，父亲大惊，原来我的右脚不知觉地伸进前轮的钢丝里了。我大哭起来，父亲试图把我的脚从钢丝中拔出，但无济于事，卡得太紧了！他急得不知所措，无助地望着周围，一片漆黑。过了一会，一群人骑车过来，像是工人模样，他们赶紧下车围了上来。有个叔叔转身去车上拿工具，几个人一起，有的固定车轮，有的剪钢丝，有的用力掰开钢丝，终于把我的脚解脱出来了，父亲千恩万谢。回到家，奶奶和母亲已经等得焦急万分。在给我红肿的脚抹药时，母亲忍不住地抹着泪儿，而父亲一个劲地叹气自责说：“都怪我不好......”看着他们那么难受，我强忍疼痛说我好多了不疼了。现在想想，如果当时没有那些好心人，就麻烦了！没有手机，没有路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可见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我的一至三年级是在学校边上的小学读的，很近，走路五分钟左右就到了。农村的小学条件很简陋，学校很小，教室也很破旧。但我清楚地记得，学校还组织过我们去中山公园秋游。去的前个晚上，我兴奋得睡不着觉。第二天早早就爬起，催着母亲给我准备干粮。相比之下，那时候的小孩还是比较能吃苦的，我们好像走了快两个小时的路才到了中山公园。等不及好好参观公园风景，大家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身上背着的干粮。吃着母亲做的葱油炒饭，喝着用父亲绿色军用水壶装的开水，感觉好开心好满足，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那时候农村没有水泥路，都是土路，拖拉机开过，尘土飞扬，让你避之不及，还要小心地上随处都是的家畜便便。但农村人的勤劳纯朴热情是很真实的，每天上学放学都能看到拿着锄头农具下地干活的人们。不管走到哪，人们都会主动打招呼，让你没有距离感。对于我来说，最开心的是，放学后跑到田地里的果园玩，遇到桃啊李啊果实长出来时，趁没人注意偷偷地摘了吃。这种恶作剧的小窃喜至今想起，都还觉得很过瘾。而让我最囧的是，有一次放学，我居然被一只大火鸡追得狼狈不堪，落荒而逃地跑回了家，过后，我再也不敢穿红裙子去上学了。 那时农村看病就医很不方便，医学卫生知识也很匮乏。母亲是个温和善良的人，当地村民有什么小病小痛的，都会咨询于她。或是有了宝宝需要听胎音测心跳的，都会来麻烦她，而她总是很耐心地帮助他们，并教他们一些基本的卫生常识。所以村民大都跟她熟络，并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在我四年级的时候，学校在市区盖了职工宿舍，我们也就搬了出来 。几年后，曾经跟着校车回去了一趟。原来住的平房都拆了，盖了新校舍教学楼，校园更美更敞亮了。那两排熟悉的玉兰树，依然挺拔高大枝繁叶茂。村里铺上了水泥路，变得干净整洁了，很多瓦片平房变成了小洋房。破旧的小学也大变样了，虽然还是不大，但新盖的教室和操场，却让人眼前一亮......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偶尔我会想，什么时候，再回去走走看看，也许早已物是人非，但相信岁月的痕迹和美好的回忆，就像那两排高大挺拔的玉兰树，将永远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2020年11月11日  插图/网络 林俐芸，福建省漳州第一职业中专学校财务人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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