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庭审是诉讼的核心环节，承上启下，地位重要，作用巨大。也只有在这个环节，所有诉讼参与人可以在法官主持下，在法庭上展开诉讼竞技，通过举证、质证深入挖掘和还原案件事实真相，充分展现诉讼各方的证明能力、论辩水平。诉讼各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或澎湃激昂、情绪高涨，或坚持己见、互不相让，客观上呈现出一个极具视觉感染力和话题冲击力的法庭论战场景。法官则身披法袍，正襟危坐，向人们撩开司法的面纱，展示司法难点、展现司法智慧，依法条分缕析、裁决双方是非，呈现审判魅力、传播法治精神，将庭审活动转化为一场“法治公开课”或“司法大讲堂”。 现代互联网技术无限延展了庭审现场，将庭审过程置于万千人瞩目之下，在实现司法透明度最大化的同时，也将各方的庭审表现、能力水平呈现在公众面前，生动也罢、枯燥也罢，规范也罢、缺憾也罢，成功也罢、砸场也罢，好与坏、是与非、褒与贬，任人评说。最近就有几件社会关注度较高的案件，庭审直播吸睛无数。其中法官在庭审中的表现，或因准备不足，或因方法不当，抑或也有能力不足的问题，引起较为广泛的关注和评论，其中既有中肯的批评，也有良好的建议。这些现象的频频出现，再一次将法官如何驾驭庭审、维持庭审秩序、把握庭审节奏、掌控诉辩对抗、防范硬核冲突、处置突发情况等问题，提到了重要议事和研究日程。 最高人民法院历来重视庭审的规范化建设，在制定各种庭审规范的基础上，先后组织过两次全国法院“百场优秀庭审”评选活动，意在发挥优秀庭审的标杆示范作用。但案件个个不同，庭审情况复杂多变，这是对法官综合实力极大的考验。正所谓“英雄台下十年功”，要想娴熟地驾驭好各类庭审，法官必须提高自己的理性思考和判断能力，丰富自己的知识储备，培养和形成良好的司法品格，同时，法官还要重视经验的积累与传承，重视教训的总结与梳理。从正反两方面的案例分析，庭审需要研究的问题很多，坚持以下3点是关键。  居中，这是法官必须保持的基本立场。现代诉讼制度下，诉控、讼辩和审判三方之间的关系类似于一个等边三角形，诉控和讼辩双方各居三角形底边的一个点，法官位居三角形的顶点。诉控和讼辩双方的两个点由代表诉讼规则的底边连接，诉控与法官、讼辩与法官各自形成三角形两侧的“腰”，两侧等边等距代表着法官不偏不倚。法庭上的任何对抗，只能发生在诉与讼、控与辩之间，法官与其中任何一方都不发生对抗关系。庭审中出现法官参与双方争执，甚至出现帮助一方对抗另一方的情况，法官必须反省检思自己的“坐姿”与“立场”。如果双方对抗剧烈、争执不休，法官可宣布将争执问题和理由记录在案，交由合议庭研究判断，引导转入下一个争点或环节，这是避免拖延庭审的重要方法。 听讼，这是法官必须修炼的基本内功。我国自古就将断案视为“听讼”，有“非听不能审”之说。笔者曾写过一篇小文《听讼者的素养与气度》，对听字的繁体写法做过拆字分析，有兴趣的读者可从网上搜索。与“多听”相对应的自然是“少说”。公堂之上，法官要善于使用程序性语言和引导性语言，明确分配当事人的举证责任并使其明晰举证不能或不力的法律后果，指导双方针对争议事实和法律适用问题进行陈述、证明和论辩。法官尊重当事人的诉权、理解当事人的意愿，更多地体现在尊重当事人的表达权上，切忌将自己对案件的理解强加给当事人。面对突发的极端情况时，法官可以通过宣布休庭来中断听讼，这是法官可以使用的“终极利器”。 判断，这是法官必须增强的看家本领。司法权本质上是判断权。所以，研究庭审问题离不开法官运用司法规则而形成的梳理与归纳、推事与结论。我国古代曾将勘断案件的行为称为“推事”，后来将勘断案件的官员称为“推事”。清末大理院、北洋政府和国民党政府皆如此。“推事”与“推理”“推论”相仿，所表达的正是籍由证据推演事实、还原真相，进而适用法律、形成判决的逻辑过程。所以，这就要求法官在听讼的基础上，还要善于对事实和证据、诉求和抗辩进行梳理、归纳和总结，进而运用裁判规则，对有明确证据的事实给予确认，对没有清晰证据的，通过自由心证，形成确信、作出判断。当前需要深入研究的问题有二：一是涉及案件事实争点的梳理与归纳方法，以帮助各方形成符合科学逻辑的实证和心证事实；二是涉及法律适用问题的释明和指引方法，以帮助各方提高理性的判断能力，进而推演出结论，最后由法官给予或是或非的判断。 以上关于坚持居中、以听为主、谨慎判断3个方面的凝炼与完善，既是构建庭审规范化、促进司法公正、提升司法公信的逻辑起点，也是将庭审活动转化为“法治公开课”或“司法大讲堂”的逻辑终点，这应该是一个从理论构建到实务操作再到大众化传播的完美过程。 【注释】 作者单位：最高人民法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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