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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侯家人逃荒内蒙后山记【十六】

 新用户06868399 2020-12-16

〓 第 1387 期  

文|侯建   编辑|王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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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宗紧紧地抱着巴音,为他合上了死不暝目的双眼。把头盔收拾好戴在头上,系上带子,抚正身子后却怎么也背不起来。

看着这已半僵的尸身,不屈的面容,宗儿心痛不已,报仇的心由然而起。向着巴音的尸身拜了几拜,爬伏下,回手将巴音搬到自己身上,弓着身用尽全力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南面小树林蹒跚地走了过去。

小树林不远,却是艰难地走了近一个时辰。休息了一会儿,在树林中间选了块略高的位置,用马刀刨了个三尺多深的坑,拖拽着将巴音放了进去,又在旁边树上刻上了巴音的名字。

将这些做完已午夜时分,仲秋的雾气渐浓,寒气慢慢袭来,肚里咕咕的不停的叫,侯宗这才感觉到了饿。

周边的农牧户早些天就已跑光,对面又是死人场,一整天没饭吃的他饥肠辘辘难受万分。

望着这茫茫的夜空,晃了晃还有些旋晕的脑袋,忽然间想通了。这里不但死了人,也有死了的马啊,顿时开了窍。

又拖着疲惫的身子,摇摇晃晃地来到了最近的那匹马前,缓了缓,用马刀割下了一块臀部的肉,无火无柴没有办法,只好生嚼了起来。又割开马肚子喝了些血水,准算是止住了饿。

肚子里有食,头脑昏沉,宗儿靠着马慢慢地睡了过去。

再说宗儿媳妇儿,在归化小宅子里与丫鬟生活着,一日三餐都有,吃穿不愁。有双方父母关照,生活还算过得去。一年后又添男丁,生下个大胖小子其乐融融。几个月后,县府却送来了侯宗在八里桥阵亡的消息,一家人又都沉静在了痛苦之中。

侯宗在八里桥下睡着,半夜被秋寒气湿醒,挣扎着起来割了一大片马皮披在了身上,又沉沉睡去,直到日上三杆才被惊醒,但是头脑还在发蒙,又睡了回去。

桥边来了许多人,是周边村里的村民,在保长的组织下,来为这些死难者收尸的。

看着这成堆成片的尸体爆晒在光天化日之下,村民们泪流满面。这那里是打仗啊!他们这完全是自杀而来的,这是杀人场啊。

尸体太多了,就这几十人,那里能埋得过来,就是挖坑也得几十天时间,不得已包长决定就地火化。

在这几里地的战场上燃起了十几堆大火,一个个尸体被抬上了火堆,薰薰的黑烟笼罩着天空,尸臭味弥漫了十几里。

侯宗睡晕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恍惚间就好像被俩人抬了起来,还听见说:这孩子年轻轻的就来送了命,天作孽呀,看他尸身还软着嘞,不肯领尸,定有什么未了之事。哎,这孩子也奇怪,死了俩天了身子还软软的。大伯送你一程哇,把你烧化了,干干净净的去吧。去了那边投胎时也选一选,去个好人家,不打仗的国度最好……

宗儿闻着这尸臭味,也明白了大伯的话,这是把我当死人了,要去火化的。便随口叫了声:“大伯,谢谢了,我还没死,放下我吧”。却只是觉得嘴巴在蠕动,而没有声音。再喊,使劲再喊,却还是没有声音。他急了,想动一动身子,无奈使不出一点力气。

俩位老人一前一后吃力的抬着他向烧尸堆一步步地走去,嘴里还不住的唠叨着这场战争,骂着丧尽天良英法联军。

宗儿心里明白但是不能动弹,也发不出声音,所能传递的信息只有眼睛和张开的嘴巴,却被蒙住了头,什么也看不见。

人死了都是要蒙头的,因死像难看,有瞪眼的,有张嘴伸出长舌头的五花八门,那会惊吓了活人的,所以老农在抬死人时,就会用布片盖住死者的头。咱们见过家里的老人过世后,头上都会给盖块扇面纸,也就是这个原因。

宗儿心里急,但却是毫无办法,只好听天由命了,没死在敌人的枪炮下,却要葬身在自家人的火海了。

八里桥一役大清军队损失惨重,约三万兵丁死伤了一多半,将帅也多有阵亡,早已丧失了战斗力。不得已向北京城后撤,也无力在短期内再战,只能是边打边撤,拖着敌军的行进速度,期望援兵的到来。

当时咸丰皇帝和宾妃内眷,一应的皇亲国戚早已跑到了承德,势力户大商贾也全都避祸远去它方。僧格林沁也没有好办法,眼真真的看着英法联军进了北京城。

烧尸的大火连烧了三天,尸骨堆成像小山,拉走是不现实的,暴尸更不可能。就在尸堆旁,大家合力又挖了许多大坑,也分不清谁是谁了,将尸骨全推入坑内掩埋,也是村民们积了场大功德。

侯宗用担架被抬着来到了火堆旁,俩大伯一个抬脚一个抚膀子,把他放下后,还给他把衣裤拉直,拜了拜!临走时还说了句:孩子去吧,一路走好。

老伯上前来扭过头,就拽走了蒙在宗儿脸上的那块破布片,这块布片又脏又黑还带着血污,也不知道蒙过了多少死人的脸。

身旁的灼热感随即而来,温度骤然升高,噼啪噼啪烧死人的炸裂声清晰可闻,火苗忽高忽低的在疯狂的燃烧着。

人的经络在火的烧烤下会将肉质灼烧扭曲。骨胳上缚着紧贴的肉会拉拽抽动,便产生了尸身局部快速变形收缩,有不同形式的或坐或翻,或踢或伸的现象。伴随着尸身的扭动,挤压了胸腔,有时还会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三天的时间了,尸身在仲秋烈日的爆晒下,大多已变黑,还有不同程度的臌胀。被烧化时还会有“嘭,嘭”的肚子爆烈声,还有从子弹孔中发出或长或短的哨子音。

侯宗歪着头看着自己也即将要经过的火刑,不再挣扎,也没有了眼泪,很坦然,这是自己的宿命!自已无法改变。

静静地看着烧尸的村民,他们为这些烈士整衣拜别、又为他们祈祷。然后俩人一前一后抬着尸体,左右晃悠几下后同时发力就扔进了火堆,随后便看到腾起了高高的火焰。

宗儿在敌方阵地上,是最后几个被抬过来的,当时能冲到这个位置的人不多,这绝对算是英雄,老百姓也格外尊重这些人。都会站在下首面向死者揖首拜别,以示敬仰。

要烧化的人渐渐的少了,紧挨着侯宗身旁的那个正八旗军领被抬着也扔进了火堆。

太阳已在西方,驱走了那几片阴霾。阳光不再刺眼,也低下了它高昂的头。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争,是西方列强罪恶的杀戮,是披着天主,耶稣基督真善美外衣的强盗行径,用万余人的鲜血来染红了他们的头冠,镇压当权者的灵魂。这就是以强拳来横行,以霸道来抢劫的一伙无耻屠夫。

他们在这个蓝水星上涂炭生灵,却从古到今挂着所谓“人权”的晃子招牌,以大欺小,以强淩弱是他们一惯的丑恶行径。

这火堆旁来的人多了起来,大家都站在跟前肃穆而立,有几个力士慢慢地将一个一个的尸体平稳地抛入火中。原来这是最后一个烧化的火堆,大多是从敌人阵地上抬过来的。他们死的也最惨,身上不但有枪伤,还有刀砍印迹。有的尸首分离,有的身体已成俩半不忍卒读。

侯宗在那天晚上,饿急了大吃了一顿马肉,满头满脸粘的都是血,又因找巴音的尸身爬过了许多死难者的尸体,全身肮脏不堪,也怪不得俩大伯把他当死人给抬来。不同的只是他身体是软的,俩老伯也是被惊怕了,只以为是他阴魂不散没领了尸身。

俩大个子揪着他的腿和胳胳膊抬起了他就朝火堆走去……

俩人配合着同时开始左一下右一下地晃动起来,像荡秋千似的飘动着。侯宗明白,自己要完了,如被扔进火堆将九死一生烧的会惨不忍睹。

便想着做出了最后的努力挣扎,就在将要把他扔出去的一刹那,他动了,同时用尽全身之力向上抓住了大个子的两只小胳膊。

抓腿的一方随着惯性放开手就扔了出去,而抓膀子的一方却是被他用手紧紧地攥着胳膊挣脱不开,转了半个圈后俩人同时被摔了出去,一个仰面躺着,一个是面朝下爬着,却胳膊还是被抓着不放。

“诈尸了,诈尸了”大个子看着侯宗的睁着双眼的那张血污的脸惊恐地叫着。却是怎么也挣脱不开,急的哇哇大叫,随后被吓晕死了过去……

人们看着此场景,扭头四散逃串。

据传说,诈尸也是有的,但于鬼魂无关,人死后因体内还有部分细胞未死亡,有少许能量还积聚在人体内,在与其他动物相同的磁场巧遇,共振下能量就会激发,尸体或许就会运动,这就是临床死亡期。但也不会时间太长,当这些细胞不再产生能量消退后,那就是真正的生物学死亡了。

躲在远处的人们看见“诈尸人”慢慢地坐了起来,脱掉了那血污了的战袍,沙哑着嗓子跪下来向大家叩头求救。年长胆大的老伯深觉奇怪,自己那会儿搬他的时候就是软的啊,于是亦步亦趋地来到近前。查看一番后才明白过来,这那里是什么诈尸?分明就是个活人。

老伯来到近前扶起来他,用衣袖擦去了他脸上的血污,露出了一张俊秀的脸庞。

老伯高兴地回头喊着大家:“他没死,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那个大个子也悠悠转醒,看着死而复生的侯宗也激动万分,总算是在这个屠杀场见到了一个活人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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