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迟疑的时光在胆怯 ——李龙年诗歌简评 一滴水里我看见了山峰巨大的影子 一瞬间中我拥有了最辽阔的大海 《云灵溪一瞥》 这是诗人李龙年诗歌里特别令我惊叹的句子。 从一滴水到拥有最辽阔的大海的跋涉,堪比从一个诗人到认识另一个诗人的瞬间,这些过程,是美好的,也是和大海一样壮丽的。去年就收到过诗人李龙年的诗集《哗变的梨花》,这是我与他第一次以诗集交换的形式碰面,他成我“左右兄”。 文学评论是严肃的写作。所以下面的评论,请允许我统称诗人李龙年。在我看来,人世间令文人动容的称呼,莫过于诗人吧。 诗人李龙年的诗,我读了不少。他写诗多年,作品高产而为人低调,写作风格多样而主次分明。我喜欢他的抒情,意象,更喜欢他的山水。 一个诗人的诗歌是否能够壮大的空间,首先要看他诗里的感情。这里先谈一谈他的抒情作品。 我愿 /从此/ 做一个没有念想的人 《樱花的雪白令时光在镜子深处忧伤》 惟一的 /听众 /乃是 前世的 /情人 《晨星》 一个葱茏女子 怎样消失于 /优美短句 起伏的颂扬 《鹰的颂词》 有时候,抒情诗可以当做是无言的情歌。抒情诗人的世界是细腻的,也是多情的。这本是一个女子应有的写作,却发生在一个“岭南后主”的笔下,一个男性诗人写抒情诗,本不擅长但却写得比一般女子撩人情容。武夷自古专清唱,岭南之南多婉歌。一个诗人能将自己的血骨与灵魂,掺入了具有异域风情的感情,读其诗句“湿漉漉的雾气深处走出一个 /断句的 /经典爱情”(《桃花林之恋》),带着水的甜蜜,雾的仙气,时光的味道,“春天在远方/铁轨最远的尽头……那里有/巫女的爱情,神的情人”(《春天的眺望》),怎不令人动容? 而从此 /我天天等待可能还在路上的书信 《无题》(二) 蓝天下 /闽江畔 /青山侧 美女策马 /少年牧笛 /而高铁 自时空深处 /飞翔而去 农家阁楼里 /藏匿着 宋朝的月光 《小鸠村》 我感动了。一封书信,天天望眼欲穿,究竟多久才可以抵达孤寂诗人的内心?也许,需要从唐朝抵达宋朝,从宋朝穿越现在,虽然现在有高铁般的飞速,也无法使一封信安全送抵心爱的人手里。《无题》(二》、《小鸠村》让我想起木心的诗: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慢》)。 这里再说说诗人李龙年的意象作品。 春天并不辽阔—— 一队蚂蚁 /走得大汗淋漓 《春天之一》 一只乌鸦 /在词根深处 /隐藏内伤 《夜行列车》 有人说,一个诗人有没有才情,可以从他所表达的意象里看出来。《春天之一》《夜行列车》就看得出一个诗人的才情。人世间的万物,在诗人笔下,如同熟悉的物什一般熟悉,信手拈来,胸口一吐便是丰富的诗句。 雪使乌鸦更黑 春天令乌鸦不用伪装 《箴言》 云是没有灵魂的 所以,风筝需要线索 《纪念碑》 桉树的诗篇 /与菩提树的歌词/此刻皆黯哑 《银杏》 诗人很善于捕捉意象,他有很高级而古典的才情。意象用得秒,诗句就像会行走的树,在大街上,森林里,山河间行走,令人感到新奇又吃惊,念念不忘又心有回响。这是诗人李龙年的诗,吸引我的地方。 早已将她弱小的心灵挤压得 连一粒草籽的期冀也无法容纳 《高墙角落的无名草》 所有的峰峦沉进了水底 黄金镀亮的少女的眉梢 《武夷黄昏》 诗人的诗里还有山水作品。他一定是幸福的。武夷福地,人杰地灵,山高水深,龙踞虎啸,文风快意。无名草是灵性的,它可以像一个人一样拥有弱小的人性,也可以像一株草一样富有自然巨大的灵气。“所有的峰峦沉进了水底”,使整个诗意提升到人与自然合一的境界,升华到生命无限的仰望深度。在诗人的诗里,不经意之间,所有的山水,都染上了可遇而不可求的灵性,这边是灵性作品。 诗人李龙年的诗里,最不可忽略的,时光远久,天地之大,他的总有自己的写作哲学。他的诗里,无论是抒情,意象还是其他作品,总包涵若隐若现的人文精神。 草其实并不卑微 是内心迟疑的时光胆怯 《拒绝开花的草》 它内心也许豢养了一群语言的虎豹 而春天 /就要开启 长期关闭它们的闸门 《异样》 它匍匐于爱的最低处 /并不羡慕天空 《苔藓》 李龙年的作品中,一草一木,这些细微的生物,诗人赋予了它们人的性格与正面精神,使这些意象在诗里钻满了鲜活的血骨精神,而不是冰冷的自然表象。一个诗人能把诗写成这样,大概与他的性格有关,与他的日常生活有关,与他的人品与德品有关。一个诗人的作品好不好,就得从他作品之外的人品与德品,精神世界与哲学理念中去寻找。诗人为人们带来了可贵的文学契约精神。 诗人李龙年的作品,有一些口语化写作倾向。《柑林往事》《曾经》《题娄山关红军塑像》等等,我以为,这是他作品里需要精进的地方,他在口语语感上的感觉不够强烈,没有准确理解好“口语化诗歌”与“叙事式口语”“口语诗”之间的本质指向。不过这不是写作的重点,我相信,一个诗人能写好他所擅长的抒情与意向等作品,扬长避短就已经够了。正如题目所提示的,“草其实并不卑微/是内心迟疑的时光胆怯”(《拒绝开花的草》),内心稳健的诗人将诗歌越写越经典,是时间的问题。 请允许我再次以诗人的诗句作为结尾,是以尊敬,是以热爱。 我企图热爱一匹马的蹄声 珍藏夜露足迹的秘语 《十月,写一首豪情万丈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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