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导读： 一个人不能主宰命运，但能选择跟命运博弈，就算暂时赢不了，也要一天一天耗下去，习惯就好，习惯了熟悉了就有转机。 刚刚走进大学校门时，急于填补苍白社会实践的我很快就报名参加了大学生志愿者组织。看着辅导员为我的表格盖上鲜红的大印，接过那顶崭新的小红帽，我的脑海里顿时翻腾起自己作为志愿者活跃在大街小巷的情形。我可能会在繁华的十字路口当交通协管，可能扛着各种慰问品走进养老院孤儿院，一定会在将来走上主席台接过表彰证书…… 万万没想到，十天后我领受的第一份任务竟是，照顾一位智障少年。 那天，我没有戴显眼的小红帽，因为不需要，到别人家里戴一顶傻兮兮的帽子给谁看？我也没有对室友们说确切去处，也因为不需要，我一个男子汉去当保姆还指望别人羡慕吗？我甚至连中午饭都没心情吃，还是因为不需要，去一间冷清的屋子消磨时间还需要多大干劲儿呢？总之，我和隔壁宿舍的大林一前一后，没精打采地走过校园幽静的林荫道，走进一片欢闹的大学教工生活区。 “你知道吗？咱们照顾的这个小伙子叫小鹏，他还是数学系张教授和化学系李助教的儿子呢！”身材高大，像一堵墙一样遮住我面前火辣阳光的大林一边走，一边兴奋地不住回头。 “哦。”我低头看着脚下光滑的石板路。 “看来咱们得好好干！可不能给大一新生丢脸！”午后的阳光为大林鼻梁上的眼镜框镀上了一层温馨的金色。  “哦，先干着再说吧。” 当我们走进张教授的家，在教授的热情引导下见到“传闻已久”的小鹏时，我更是大失所望！小鹏一点也不小，块头很大，简直跟我身边正在咧嘴微笑的大林差不多。此刻，他歪歪斜斜坐在轮椅上，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正含糊不清地对我们说：“噶噶（哥哥），好！好！” 小鹏的话音刚落，一阵浓重的口气就扑面而来，那是长期刷牙敷衍潦草和肠道消化不好的味道，那味道让我一阵作呕，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要不是看到了张教授脸上略显尴尬的表情，我几乎就要伸手捂鼻子了。 幸好有大林在。他一个箭步跑过去，直接蹲在了小鹏的身边，拉起小鹏的手，还不忘掏出一张面巾纸，帮他抿去口水。张教授的脸色顿时和缓了好多。 在此后难耐的三个钟头里，虽然我总是围着小鹏的轮椅转来转去，却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打量着屋里堆积如山的书籍和简单的摆设，还不时地看墙上的表针，巴望着时间赶快过去，好让我尽快解放。大林却一直在和小鹏说笑。虽然小鹏的话语支支吾吾，但却被大林各种层出不穷的搞笑招数逗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一阵含混却透着欢快的笑声突然从小鹏那里迸发出来，紧接着就是大林的笑声。在两个男孩儿的笑声回荡房间时，我正看书架上张教授一家的全家福。相片上的一对青年父母和母亲怀里歪着脑袋的婴儿，也在笑。 “谢谢你，谢谢你们啊！小鹏好一阵子没这么高兴了。”第一次任务完成，张教授站在门口和我们道别。但我明显看得出，教授的目光都锁定在大林身上。不过我无所谓，“反正我下次也不会再来了。” 在回校的路上，大林忙不迭向我分享他从小鹏那里获得的“信息”。妈妈在实验室忙着做实验回来得晚，爸爸只要没课就在家陪他，他很想和小朋友玩之类。“嗯嗯，是吗？”我低头走路，心不在焉，搞不懂大林为何这么喜欢在一个智障少年的身上浪费时间。不过我还是很感谢大林，因为如果没有他“分担痛苦”，恐怕我连半小时都待不下去。 三天之后，是我们按照任务要求第二次去陪伴小鹏的日子。当大林站在宿舍门口等我一起出发时，我面露难受的表情，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这次恐怕需要请病假。大林愣了一下，点点头，“那你休息吧，我自己去，也行。” 一个星期后，在我三番五次的央求下，辅导员皱着眉头帮我调派了任务，让我参加食堂的执勤，而大林，却拒绝了辅导员为他重新安排帮手的建议，独自承担了小鹏的陪护任务。  一连四个学期，大林每周两次准时赶到张教授家陪伴小鹏，规律得就像一个上班族。我每每望着大林消失在宿舍走廊尽头的身影，有时佩服大林的毅力，有时暗自戏谑大林的傻，有时后悔没能耐着性子经营好张教授这种珍贵人脉，有时也庆幸，自己躲过了苦差事…… 偶尔一起在食堂吃饭或是洗衣服的时候，大林还是不忘跟我分享小鹏的故事。小鹏的妈妈怀孕八个多月还在实验室工作，因为羊水突然破裂被抬进了急救室，小鹏刚一出生就成了脑瘫儿，虽然现在和我们岁数一样大，生活不能自理，智力也只有四、五岁。张教授夫妇一直坚持在家护理儿子，直到后来学校得知，才开始定期补助，并派有责任心的志愿者去贡献爱心…… 说到“有责任心”和“爱心”这两个词时，大林的语气有些重，而我的脸上有些烫。 大二结束时，大林实现了我最初的愿望，披上大红花走上了主席台，在全校师生的注目下，接过了校长颁发的“优秀志愿者证书”…… 在同学们当晚为大林庆祝的聚餐中，喝酒喝得脸颊绯红的大林终于有机会坐在我的身边。他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拍拍我的胳膊，“兄弟，谢谢你能来！我知道你心里……” “你想多了！我没什么，我真心为你高兴！这总行了吧？！”我抬起胳膊挡开他的手，声音有些大。 大林手里的酒泼洒了一地，他的脸更红了。他放下酒杯，直愣愣地看着我，“我知道你不服气，我知道你不想跟一个智障少年为伍，你以为我就喜欢吗？！我的确没有你聪明，也没有你会躲会选择！我只知道一点，那就是接受每一次命运给我的机会，不论是好机会还是坏机会，我会一点一点地适应，我敢一点一点把坏事儿变好！你敢吗？！”  我愣住了。 大林渐渐冷静下来，轻轻对我说：“我爹以前是资本家的儿子，后来下放到了农村。即便每天干农活儿，他也坚持每天洗衣服每天看书。他总跟我说，一个人不能主宰命运，但能选择跟命运博弈，就算暂时赢不了，也要一天一天耗下去，习惯就好，习惯了熟悉了就有转机……” 那天晚上，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喝醉的大林说话。因为那天晚上我才明白，大林其实是我的老师，他用两年时间教给我的最重要内容就是：习惯就好。 END 小编其人 小皮流流（另一网名：皮皮中尉）：现为某主流媒体主任编辑，“天涯文学”签约作家，“360个人图书馆”原创达人；在本职中品味业务骨干的充实，在读书写作中聆听先哲的教诲，在陪伴妻子女儿的过程中体会最纯真的快乐。 历史推荐 每周一至周五晚20:00，咱们在“铭语铭言”不见不散。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