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昨日翻展宋词,读柳永词一章,意在挑出宋词蜕变的关键之所在,由此入手,拉开词的幕帷。有读者@子游 君评论道,“自他之后由苏轼,周邦彦开辟两条道路,可谓一水中分,二流并进。”此乃的确之论。 东坡先生自然是铜琶铁板之大宗师,但我们先不讲他,而是稍进一步,先读一读范仲淹的词作。 每日詩詞 范仲淹《剔銀燈》 與歐陽公席上分題 昨夜因看蜀志,笑曹操孫權劉備。 用盡機關,徒勞心力,只得三分天地。 屈指細尋思,爭如共、劉伶一醉? 人世都無百歲。 少痴騃、老成尪悴。 只有中間,些子少年,忍把浮名牽系? 一品與千金,問白髮、如何迴避? ▲ 吴宪生作品 范文正公《岳阳楼记》,写下传颂千古的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相传滕子京重修岳阳楼,欲请范先生帮写一文纪念,于是画了一幅岳阳楼和洞庭湖的画寄给老范,老范对着画,就写出来了。后人惊讶不已,其实,老范是借题发挥,抒写的是对历史的评价,对人生的看法等重大命题。因此,态度严肃,体裁正经。 老范的词作,名篇如《苏幕遮》,“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但仍属风云气短、儿女情长一类的艳科范畴。 倒是这篇词章,属于老范的一个特例:开拓了新的题材,探索出新的风格。“与欧阳公席上分题”,酒席上拈题发挥,喝高之后的口语化文辞,隐现出一位更为鲜活的范仲淹。 昨夜读三国,忍不住笑了。那三位爷折腾了半天,还是三分天下。算计来、算计去又何必呢,还不如学刘伶,人生不过是一场宿醉。人这一辈子也不过百年,小时候不懂事,老了又糊涂不堪。只有中间一段青年时间,还忍心让功名利禄去绑缚住?一品大员或者千万富翁,哪一个又能躲得过生老病死的宿命! ▲ 范仲淹书法《道服赞》 用社会主义文艺理论来研判,这是典型的封建士大夫的消极思想,是要不得的。——呵呵,关卿何事!?像董桥先生讲的,我就是一位“文化遗民”,就只有小襟情怀,你能怎样?整天打了鸡血似的喊口号,才是有病。 《红楼梦》里云,“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若要说思想不健康,你还真的不懂其中之味。 酒后戏谑,恰是词家真实心理的吐露,也让我们看到了一位在正儿八经的重大命题作文之外,被小人诬陷、排挤、受贬的正直官员的遭遇。 除了上述先后句中的博大胸怀,范先生也曾率军抵抗异族,后又主持“庆历新政”,但又何曾不能有诙谐与狂狷。 正是这种狂狷,宣示着词家姿态:你自批风抹月做艳词,我独慷慨悲壮击酒筑。 豪放壮词虽前有涓涓细流,但到了范文正公这里,才正式成为一种创作自觉。其后,才有了王安石、苏东坡的破戒——冲决所谓“诗庄词媚”的界限,解放出新的词体。 ▲ 祝允明行草《岳阳楼记》 “每日詩詞”系列 文/老伍 【申明:“每日诗词”系列暂谢绝转载,见谅】 最通俗的讲述,最正统的书法 “书法入门”(微信号:shufarumen): 独家刊发田蕴章老师系列书法讲座图文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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