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009】“我的父亲母亲”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吴俊泉作品

 早6点半 2021-01-07

我的父亲母亲

吴俊泉(河北) 

我的父亲母亲已去世多年了,但每每想起他们,他们的音容笑貌,一言一行和难以忘怀的往事,就一幕幕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父亲,个头儿不高,走起路来总是挺着胸脯儿。穿长裤时,裤角儿处系一条带子,显得非常利扫。略显黑红的脸膛,稀疏的眉毛,说话时嗓音很重,有时爱发脾气。

母亲,中等个儿,白晰的面皮,眼睛不大,却很是有神。黑黑的头发梳得实实的,在后脑勺儿处挽一个椭圆型的鬏鬏儿,再用一只黑线网子罩上,显得利扫又不失几分优雅。她的衣著很一般,只是不沾一点儿尘土,也没皱折儿,总是像刚刚浆洗过的一样干净平整。她说话慢条斯礼,声音不大,就是生气着急了,也从不大喊大叫。有时父亲为外边或家里的事着急了,母亲就沏一杯茶,放到父亲面前,小声说:”你这么大喊大叫的不累吗,喝口茶慢慢说。”每到这时,父亲就瞅瞅母亲,喘口大气坐下来喝茶。如果是为我们的事,母亲就把我们叫来,对父亲说:”他们都在这,有什么事你说吧。”然后对我们说:”你们都好好听着,不许顶嘴!”如果是因外边的事,母亲就一边听父亲述说,一边劝解。她总会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父亲心平气和下来。

我上边有大哥二哥和姐姐,我排老四。大哥四岁时发高烧,烧成哑巴,二哥在县城读高小,姐姐长我四岁,在村里上小学。村上的小学只上到四年级,五六年级要到县城去上。为二哥进城上学的事,父亲和母亲意见不一致。父亲让二哥读完小学就休学,帮他种地。他说,那十亩地和一亩菜园子他忙不过来。母亲讲了很多让二哥继续上学的理由,父亲总是听不进去。最后母亲说:”这样吧,那十亩地你经管,那一亩菜园子交给我!再说,老大不就是不会说话吗,地里的活儿你教教他,他会帮你的。”最后母亲胜利了。

虽说母亲包下了菜园子,可像浇水送肥这样的重活儿,还是父亲来干。地里的活儿虽然重,但比较单纯,一年只种麦子和王米两种庄稼。夏天麦子收了种上王米。到收麦子收玉米的时候,全家齐上陣。地里的活儿忙完了,父亲和大哥就帮母亲干菜园子里的活儿。为了省事,把菜园子开出一半儿种榆树苗儿,这树苗要长三年,才能刨下来卖树秧子,不用经常照顾。其余半亩,也只种白菜,萝卜一些生长期较长不要经常照顾的大路菜。只有极少部分种些韮菜和大蒜。一是为自己吃,二是也可以到集市上卖些零用钱。

入冬以后,大多数人家都歇冬了,可父亲不歇。为了日子过得好些,父亲要把收的白菜用手推车推着到海堡去换虾酱,回来再串村去卖。这样,一斤白菜可以卖成三斤白菜的价钱。母亲皱皱眉头说:”拼死拼活的忙了多半年了,该歇歇了。再说你这身子骨儿……”说着泪水淌了下来。这时,父亲就孩子似地挺挺腰杆儿:”没事儿的,我这身子骨儿满行!”母亲无奈,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那就去吧。唉!半百的人了……”说完把头扭向一边。父亲说:”我想叫四儿跟我去。路不好走了,上个坡儿了,好给我拉拉车。”听到这话,母亲一愣:”他还是个孩子呀!再说,他还上着学呢!”父亲说:”请儿天假吧。我不会累着他的!我想让他磨炼磨练,如果他上学上不出去,在家种地也有个好身子骨儿。”母亲抽泣着说:”也是的,就让四儿去吧。”

我清楚的记的,临去海堡的头天下午,父亲就把白菜装到手推车上,将路上吃的干粮袋放在菜上,用绳子系好,还给我换上一双跟脚的鞋子。我没半点儿为难情绪,能帮父亲干活儿,觉得很高兴。为了早些时间赶路,母亲半夜里就把早饭做好了:没掺野菜的窝头,两碗香喷喷的面疙瘩汤,还破例卧了两个鸡蛋。

去海堡的路都是坑洼不平的土路。父亲推着满载的小推车,很是吃力,但他不让我给他在前边拉车,只到上坡儿时才让我拉一阵儿,他怕我累着。我不时地瞅瞅父亲,虽是大冬天,可他的头上已冒起一股一股的热气,汗水从头上流下来,一串串儿地滴在脚下的地上。这时,我就把汗巾举到父亲面前,父亲停下车,直直腰,接过汗巾擦擦汗,继续赶路。

太阳一杆子高的时候,父亲停住了脚,指指路边的一家小店说:”咱在这打打尖吧(指吃饭)。就着歇歇脚儿。”路右边,有一个土泥巴墙围起来的小院子,北边是几间矮矮的土屋,东边是用芦苇把子搭成的一排蓬子,是拴牲口的地方。进了院子,父亲把小车停在角落里,从干粮袋里拿出两个窩头,领我走进北边的一间土屋。他对正在灶上忙着的一位中年男人说了几句什么,就领我来到土坯搭成的一个台子边坐下来。不一会儿,那中年男人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烩窝头放到土台子上,回头又端来一碗面条儿。父亲把面条儿碗推到我面前:”吃吧,都吃它。下一顿饭要到天黑才吃呢!”说完,自己大口大口地吃起烩窝头来。我的泪水立刻涌出眼眶,把面条儿碗推到父亲面前:”你吃吧,你最累了……”父亲又把面条儿碗推到我面前:”你正长身子,你吃吧。我吃这个就行!”我又把面条儿碗推到父亲面前,哽咽着说:”你若不吃,我就不跟你去了!”说完起身就要走。父亲一把拉住我:”我吃,我吃!”说完,把我碗里的面条儿挑到他碗里一些,又把他碗里的窝头拨到我碗里一些。我这才坐下来抹着眼泪吃起来……

上路以后,我就把拉车的绳子套在肩头上,用尽力气,把绳子拉得紧绷绷的。父亲多次让我歇歇,我不听,硬是用力拉着,拉着……这样,父亲会省不少劲儿的。

直到天黑才到达目的地。用虾酱换白菜的主家很好,不但按商议好的价钱把白菜换成了虾酱,还留我们吃了晚饭,住了一夜。

我记得,那年冬天我跟父亲去了三次海堡。父亲高兴地跟母亲说:”今年过年的年货不用愁了,老二在城里上学的花销也有了!”为这,母亲为全家包了一顿素馅儿的白面绞子,还特地让我去小铺儿里给父亲打了半斤白酒。

为了把日子过得好些,母亲也是想尽了办法儿。那时,城里一家鞋厂组织邻近几个村的妇女们纳鞋底儿。母亲在村上开了信,拿着户口簿到鞋厂里办理了手续。然后,厂里发给打成包的碎布片儿和一些白布细蔴绳儿。接到活儿的人家将碎布片儿用稀面糊打成”夹子”,按要求尺寸将几层”夹子”用细蔴绳儿纳在一起交到厂里。厂里按质量等级和鞋底儿数量发给加工费。

在整理碎布片儿时,母亲发现在碎布片儿里有不同颜色的半新的大块儿布片儿,她就把这些挑出来,洗干净,为我们做衣裳。然后再把家里攒的碎布片儿认真地对接好,同其他布片儿一起打成”夹子”,做鞋底儿用。这样不仅省下了买新布的钱,而且每到过年,我们都有”新”衣裳穿。为保证鞋底儿的质量,在打”夹子”时母亲特别认真,将碎布片儿一块块儿地对接好,打的”夹子”非常平整。每次到厂里交活儿,都被评为一等。

俗话说”男人外边大车赶,女人家锅台上攒”。意思是说一方面不辞辛苦的赚钱,更不能忘记节约。母亲很懂这个道理,並设法付诸实践。每年春天和秋天,母亲都要带我们去地里挑野菜,用来做馅儿做汤,省下菜园子的菜多卖些钱。每年入冬,收下的白菜入窖前都要弄下一些大菜邦子。母亲就把这些菜邦子晾到房顶上,到冬天农活儿少了,就把这些干菜邦子用水泡了,洗干净,或做菜团子,或掺到面子里做菜窝头。这样,一冬省下不少粮食。每到集日,母亲断不了从纳鞋底的收入里拿出一些钱,在快散集的时候,到卖魚或卖肉的货摊儿上,用很低的价钱买些剩魚剩虾和案头儿碎肉回来改善生活。为此,我们都盼着集日的到来。

母亲的作法儿父亲很受启发。但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到集上跟人家打价抹零儿地买些便宜货。可父亲有父亲的办法儿。我们这一带,每年夏末秋初总会下几场大雨,洼地和沟里会积很多水,时间不长,这水里就会生出很多魚虾。每到这时,父亲就带着我们拿着铁锨水桶和脸盆到地里去淘魚。父亲很有经验,他站在水沟或洼地的边儿上往水里瞅一会儿,就知道里边有没有魚,有多少魚,值得不值得淘。只要他认可的地方,我们总不会空手而归。有时淘多了,除了送邻居一些,母亲就把魚用盐淹起来,留着冬天吃。

冬天,父亲还断不了推着小车,怀里揣上两个菜窝头,去地里”翻山芋”。人家把地里的山芋创走了,他再在那地里用铁锨一遍一遍地翻,寻找人家丢下的山芋。赶上星期天我也跟着去。在这方面,父亲也很有经验。他在人家刨走山芋的地里走走看看,就知道哪些地方可以再翻出山芋来。有时我不信,父亲也不说话,就示意我在他看准的地方用铁锨翻。果然,不一会儿就会翻一出几块来。我感到奇怪,就问父亲。父亲指着那块地对我说:”你看,这块山芋地少说也有五六亩,主家自己刨不过来,就顾人帮忙。顾的人里有心不诚的,铁锨往下挖的不深,就会把一些山芋留在地里。”说着,他蹲下身子,指着一个地方对我说:”你看,这里的土没完全刨起来,还有小草儿呢。你在这里刨,准有货!”我瞅瞅父亲那很有把握的目光,就插下铁锨一脚用力踩下去。等翻起来一看,我惊呆了!一块半截大山芋和两块小山芋就躺在眼前。父亲拿在手里掂掂说:”少说也有一斤沉!”

还有一次。父亲在一块刨完山芋的地头儿上瞅了一会儿,对我说:”你就在这里翻,准有货!”我发现那片地上有几处刨过的痕迹,上边有人踩过的脚印儿,还有一些碎山芋秧子。我正在迟疑之际,父亲已动起手来。只几铁锨,就翻出整蹾的一堆山芋来,大小五六块儿。我二话没说也动起手来。不一会儿,我们就翻出很大一堆山芋。我一边往小车上的筐里拾,一边问父亲:”你怎么就知道这块地头儿上准有货呢?”父亲说:”刨山芋前要先割秧子,秧子都堆在地头儿上,往家拉秧子时,人们会把脚下的山芋镦儿踩平了,粗心的主家没再认真地刨这里,让咱拾了个大漏儿!”一边说我们一边装车。满满的一小推车,父亲推起来很吃力。我就用几根长些的山芋秧子系在裤腰上,把裤腰带换下来,一头儿系在小推车的前边,为父亲拉车。

回到家里,父亲从这些山芋里挑出一些好的,弄到集上去卖。不好的留着自己吃。上冻之前的一个多月里,父亲带我断断续续地下地翻的山芋,足够我们一家人喝一冬天山芋粥的。还可以省下不少的粮食。

父亲和母亲没有多大的本事,不能让家里富起来。但,靠了他们的勤劳和节俭,让全家过着不愁吃穿的日子,我们满足了!

父亲和母亲的性格不同,但他们为儿女们,为了家庭,相互包容,使家庭宽松,和谐,幸福美满。在他们的关怀教养下,二哥在县城当了教育干部。我和姐姐顺利地读完中学学业,成为人民教师。后来我改行做了一家文学期刊的编辑,副主编。职称为副编审。2001年退休。

大自然的规律,不允许父母陪伴我们一生。但我总得他二老天天在我们身边!在为我们操心受累,为家庭黙黙奉献着!

我深信,我怀念父母的这段文字,会时时浮现在他们眼前。我激动的感恩的心声,会回响在他们的耳畔!我愿我们和父母在不同的世间,美满幸福的生活着!永远!永远……

【作者简介】吴俊泉,男,生于1941年,河北沧县捷地村人,中共党员。从教17年,后调任沧县文化馆文艺创作辅导员,《无名文学》编辑,副主编,副编审。出版中短篇小说集《小河里荡着她的心》,长篇历史小说《天官王翱》《乾隆在沧州》,长篇爱情小说《99封情书》(节选),长篇报告文学《商海弄潮人》,中篇小说集《侠女恋情》(与人合著),报告文学集《当代雄风》《沧州企业家风采录》,主编抗美援朝回忆录《烽火岁月》,作品选《不落的夕阳》,诗歌集《夕阳放歌》和《沧州家规家训选编》。为他人写作,整理回忆录十余部。中篇小说《玉马传奇》《血溅兴隆镇》等六部。另有短篇小说,散文,诗歌,故事等多篇(首)公开发表。其作品在全国,省市征文中多次获奖。

“我的父亲母亲”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征稿启事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