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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草链岭 / 李社峰

 初夏矢车菊111 2021-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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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534期
审稿|谭长征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走草链岭」         


文/李社峰

和朋友约好周末穿越扇车沟——白石崖——福朝峪,但因他临时有事而只好作罢。白石崖是蓝田县东最高的山峰,高峻挺拔,少有人爬,我一个人去家里不许,但心里总有不甘,恰好看到自己跟过的一个户外团周日去草链岭,随报了名。


草链岭,位于洛源镇以北,是洛水的源头,和灞河的源头箭峪岭不远,两岭类似兄弟,各有一镇镇守,即名为洛源镇和灞源镇。草链岭主峰海拔2646米,介于洛南县和华县交界处,是秦岭东部最高峰,立于其顶,华山清晰可见。


对于草链岭,我已经关注了一段时间,有次偶然在网上看了别人拍的照片,就一下子记住了它,想着把白石崖和王顺山的任务完成后再安排爬它,但现在提前了。也好,这是成熟线路,无风险,如银行存款,稳当,那收益肯定小了。实际上,我的这想法被现实打了脸,这次赚了很多。


好像昨天落了雨,山里的蜿蜒小道有些泥泞,石上仍留有水痕,踩上去滑溜溜,人就迈不开步子,必须小心谨慎。但天气不错,湛蓝的天空浮着一些白云,闲庭信步;高耸的山岭屹立身旁,碧绿欲滴,似乎一伸手就能触到。温度清爽,空气清新,路旁草木茂盛,一派欣欣向荣之景象。


我们上山走的“水路”,即沿河而行。河谷陡峭,水流自然湍急,似乎着忙赶路,三步一跳,五步一跃,扯出条条白绸。偶尔慢走几步,清亮透彻,显出悠闲之态,神情自若。河中的石面爬满青苔,翠绿了一片天地,有些碎黄花碎白花点缀其上,绿色有了灵性,能笑能歌能飞起来,我似乎忽然进了某个仙境?好像是《绿野仙踪》,最起码完全符合字面的境界。


为避开悬崖,路在山谷忽上忽下时左时右,好多处无法可避,就得爬上爬下或穿越,好在有人已经放了简易木梯,或两三根木头搭成的便桥。虽说有些危险,但爬山本来就是一种冒险,冒险为的是“无限风光在险峰”。


我喜欢徒步,追根结底还是一种逃离,即对现实暂时性的回避。世事的繁杂、信诺的兑现、人情的牵绊、责任的担当,现实生活的人如于泥潭中行走,步履艰难,人也抹得满身满脸的泥浆。心疲惫了,就得找个清净之所放松一下。徒步便是,虽然一路机体劳顿,但沿途的景致和清净的环境将世俗的尘埃洗涤得干净。然而,每次徒步结束返程,人的心情常很失落,又不得不跳进泥潭继续走呀。当然,徒步也是探索自然的一个过程,每次出行,总有惊奇让人发现,自然的神奇和山川河流的壮美使人惊叹,让人心胸开阔,心情大爽。


草链岭再一次使我惊叹,她魅力四射,艳了人们的双眼,总结起来就是“四海”:石海、花海、云海、心海。



爬坡穿行密林,人已是精疲力竭,忽然林子没了,眼前一大片石滩,石头形状各异,大小不同,斜铺在山坡上,有几百米长宽,如石块构成的海,汹涌澎湃,气势如虹。这些石块从第四纪冰川形成以来也许就这样横竖地躺着,一两万年了,依旧棱角分明,还是当初的那个姿势,或翘首企盼、或傲气横发、或沉默寡语、或闭目眼神,这就是男人,粗犷粗糙之美,被定格在天地间。


也是奇怪,这么一大片石海,竟然没有一棵树一根草在此落地生根,只是些石藓在石面存活,灰的白的橙的,像谁画上去的花朵,开得舒展,让冰凉的石头有了柔性的美。我生在灞河边,从小在浪里河滩玩耍奔跑,石头是最熟悉的玩伴,我似乎回到那个年代,在石块上跑动跳跃,没有丝毫阻隔,完全可以用箭步如飞这句成语来形容,真爽!



秦岭里的花我见过许多,虽叫不上名字,但只要有一面之缘,我就会留影并印于脑海,尤其2016年从后畛子镇到老县城徒步,那次是见过种类最多的一次,我兴奋了一路。这次爬草链岭,快到山顶,又发现几种,一种是灌木平开的白花,四瓣,像被风吹反了的伞;一种是铃铛般紫色花朵,像倒挂金钟花,但没了几个筋条;神奇的是一种黑色的花,花瓣如小米大小,紧紧地挤在一起;最神奇的是一种棕色的花,黄豆大小,像干枯的微小灵芝,一排排生在棕色的“枯枝”上。



爬上山脊,眼界豁然开朗,南北两侧的山峰尽在眼里。山脊如巨象的脊背,披了一幅巨大的绿毯,绿毯上绣了黄花,点点星星,延伸到山坡的石海旁或古松边。那黄花名为橙花糙苏,均为五个花朵背向而对,每朵花向圈外吐着舌头,难怪乎属于唇形科。它黄得透亮,没有一丝杂色,甚是耀眼。“啊,太美了!”“啊,这花是谁种的?”身边的游伴发出惊呼和猜想。确实美呀!我不停地转换角度拍照,尽力多带走些照片里的美丽,绿草、黄花、古松、远山、云朵,从眼前到远处,从地上到天上,美丽叠加了起来。“不会是天廷的后花园吧?”我这样想,“那来者皆是神仙了!”我是神仙,只有神仙才会领略到此美景也。


这次天气确实赏脸,似乎配合我的到来,天空中张开一层淡云,遮住了阳光,没有了暴晒,能见度高,温度适宜,还有微风轻抚。山高云自然就低了,远处的云如一团一团棉花堆在天边,近处的云撤成丝滚成团,沿山坡向上飞来,到了山顶,被来风阻挡,弯了腰,翻着跟头飞了回去,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甚为壮观。


山高云自然低了,站在顶峰,云就在身边,惹得人伸手去抓,想尝一口,但打开手掌什么也没有,犹如梦境。不远处的山峰亭亭玉立,身处云雾之中,时而羞色遮面,时而朦胧缱绻,时而绕颈妖娆,时而踏云飞天,如梦如幻,美不胜收。


有点累了,我坐在山顶最高处的巨石上,两只脚自然下垂,嚼着母亲烙的葱油饼,就着带来的大葱,喝着上山时灌的甘洌的山泉水,眼里满是连绵起伏的山峰山脊和飘动卷舒的白云白雾,心情平静如水,但又波浪汹涌。凡世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变得渺小如尘埃,忽略不计,被彻底遗忘,眼前这开阔天地的壮丽画卷让心随云去游走流浪,无拘无束无忧无虑无牵无挂,我的思绪飞出很远,难以收回。


站立在最高处,我的思维落到了维度,世界是多维度的,维度间难以贯通,所以就没了信息往来,我们生活的这个维度现在看得见摸得着,这个维度的人太累太悲。也许有许多许多的维度,在那些维度里,是否生活没有忧愁,人们心情畅快。我站立起来扫视四野,也许这地方就是另一个维度了吧。


徒步犹如做梦,做梦总有睡醒之时。该走了,我们要下凡去,做凡人该做的事情。到了半山腰,恰有一大石突出,我爬上大石再回顾一次,心中说:草链岭,我来过,我见了你!




关于作者
李社峰:男,高级工程师,陕西蓝田人,喜欢徒步、摄影、用文字记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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