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一到年三十,大清早就会被老娘从床上赶起来,“去,帮爷爷干活去。” 爷爷是位老先生,写得一手好字,承担了村里家家户户写春联大任。 我走到爷爷身旁,说是给爷爷打下手,实际是爷爷趁此“文化传承”之机,教我绝招…… 三十这天清早,爷爷会在院子里支起饭桌,笔墨、纸砚一字排开,架势有如学究授课。 我便在爷爷的指教下,研墨,洗笔,裁纸,习字,学平仄,对韵脚,牵对联…… 早饭后,村民们胳膊下夹一叠红纸,陆陆续续来到爷爷的小院,抽着旱烟,聊着这一年的喜闻乐见,看着爷爷写春联…… 奶奶则在厨房磨米浆,熬一大锅米糊,给求春联的邻居盛上一碗,端回去贴春联。 对这费力倒贴米糊的事儿,我认为是严肃的、崇高的,小伙伴,通常被我喝令离桌三尺,不敢嘻闹。 不过,也有烦事儿,傍晚,我得一家一户去把碗收回来。有时,还与爷爷发生争执:“为什么这个捺,要一顿一提呢!直接一笔到头,像一把剑不好吗?” “唉呀!捺就是这么写的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爷爷憋得脸通红。 后来我才明白,美,就是那个样子,真的没有为什么。 大年初一窜门儿,看见家家户户都是我爷爷写的春联,厨房门脑上贴有“五味清香、福水善火”之类,猪栏贴着“日长千斤,夜长八百”之类,我傲娇的很,自豪感汩汩的冲上脑门…… 今年,爷爷95岁,奶奶96岁,他们虽然独居生活,近几年,村民们写春联也不来麻烦老人家啦,但我们自家的春联,还是每年的大年三十,由爷爷执笔写,我仍然打下手,乐此不疲。 长大后,我终于明白:能欣赏书法的美,便能欣赏生活之美,这就是文化。 铜钱之孔,一绳以串之,挂于腰间,美; 美食锦帛,一生以求之,功成名就,美; 清茶一杯,诗书满腹,僻居一隅,静水听澜,大美也。 附图你懂,出自名家,欣赏一下,何乐而不为? 作者:一杯清茶 2021.1.15于长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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