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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这个清明节我只能这样祭奠你

 Epoch故事小馆 2021-01-25

2020年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一个季度,94天。

疫情让人模糊了时间感,也许是从某日出现病患清零的数字开始,我们又回到了时间轴,重新计算这些逝去的时间。此时的武汉疫情已经平缓,而抚慰创伤却是个漫长的过程,人们需要回忆、面对和怀缅。

人们缅怀的方式有很多。比如,在微博为疫情中的逝者追思:

缅怀李文亮的微博

微博里,为疫情中殉职的人们追思

不仅仅是疫情,还有此前在火灾中殉职的烈士:

3月31日,在四川凉山火灾中殉职的森林消防队员

以及在特殊的忌日里,那些对偶像的缅怀:

愚人节那天,朋友圈里为张国荣画的一幅图

人们有着各自的哀思,诸如此类的“泛云祭奠”成为了人们寄托情感的不同表达。在此之前,人们预测今年的清明节将是一次爆发性的祭扫日。

然而,这个清明节却不同以往。

 



不久前,一段视频在网上流传开来。

视频里的一对夫妻骑着摩托车去山里扫墓,进山路上,被当地村干部拦住,纸钱祭品统统被没收。

“现在不能拜了,大家都一样,回去吧。”

“为啥不给我拜?我又没有违反禁火令!”夫妻俩不能理解,双方争论的出发点并不一致。

疫情对农村的影响或许总会滞后一些,在视频场景发生的时候,这对夫妻显然并不知道清明不能祭扫,更重要的是,不能祭扫的原因在争论中含糊不清。两个人拜也不可以,一个人拜也不可以,难道自己也能传染自己?

不过,早听说有网上祭扫的形式,各地也陆续推出了一些指定的路径,抵达云祭扫平台。人们得知此事后纷纷表示:

“不让我扫墓就算了,还推出个网上祭扫的方式出来,就好像餐厅没有汉堡包,就给我两片馒头夹块肉。感觉很鸡肋。”

网络上的祭祀平台有很多,它们打着“首选”“免费”或“专业”的标签。木鱼随机选了一个。

“在我为先人建造私人纪念馆的时候,感觉一点也不私人,像是进入别人早早设好的一种程序里。”

建好纪念馆的那一刻,页面会进入到一个佛光普照的地方:拙劣的画质,猎奇的场景,关于逝者的寄语缓缓升起;页面的背景音乐循环播放,像是为了符合一种悲伤的场景。木鱼不懂佛教,也未曾想过会以这种形式为逝者超度。

页面下方有点烛、祈福,还可以邀亲友共同追思。祈福一栏有免费的祭品,但点烛是需要付费的,一次两元。

木鱼又进入另一个祭祀网站界面,各种信息像房地产广告般扑面而来。最后因为受不了循环的音乐,他退出了界面。

诸如此类,人们不缺网络祭扫的平台,互动的形式不外乎注册虚拟“墓碑”,以祭品或留言寄托思念,只是这些新的尝试总会让人感觉猎奇和不适。

木鱼从小有参加家族清明祭拜的传统,网上的祭品却让传统失去了意义。过去,木鱼每年都会与家族一同回家乡扫墓。清扫、除草、描碑、祭拜,是每年扫墓的程序。

“我们会带着锄头和镰刀,去把墓边的野草给清除掉,然后会用布去擦拭墓碑,清洁干净之后,最后再用红油描碑,就是把上面的刻字再重新描一次。”

“扫墓之前会准备祭品,一般就是白切鸡和五花肉,还有一些贝壳类的东西,像是毛蚶。吃完之后,我们会把贝壳撒在墓碑周边。老人家说贝壳就是钱嘛,这也可以作为祭品的一种,留给先人。”

在木鱼的描述中,每年清明家族的扫墓更多带有一种郊游思远的意味。像是电影里的定格画面,远山和白云,都清朗明净,一行人就慢慢地在山间和田野穿行,世世代代,都是如此。老人们看着后辈,也看着墓碑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一年的郁结在此间消解。

而缺少这些固定的动作,或许是前面网友留言中“一种说不出的很微妙的感觉”的原因之一吧。

不论是青年还是老人,在扫墓这件事上,我们都对探索新形式没有多少动力。各种祭扫平台,或许只是因为初级,看上去并无多少诚意。“网上祭品更像是一种打赏”,哪怕在云端建造了纪念馆,哪怕有种种互动形式,仍然无法让人感同身受。

在一个追思的节日里,也许平静才是最好的形式。

 



与云祭扫不同的是,各地陵园会以代祭扫的形式替人们扫墓。根据地方政策的不同,有些省市对医生、警察等一线防疫工作人员会有减免代祭扫费用的政策。

以深圳为例,代祭扫需提前预约,并推出了不同的套餐形式:


事实上,数据显示今年多地预约代祭祀的人数很多,代祭扫的流程通常是擦拭墓碑、敬献花、进行鞠躬礼,也会根据不同的需求,增加祭文诵读。

今年,上海嘉定区松鹤园的预约需求量激增,网友表示,“预约难度比昨天抢爱豆的杂志还难,扫个墓心好累啊。”

类似代祭扫这样的形式并不鲜见,很多时候,人们希望能依托他人获得慰藉

比如,在淘宝付费买晚安、买生日祝福,我们消费自己无法获取的精神寄语,让自己在某个夜晚、某个节日里获得假借的慰藉。

也有人对于代祭扫的态度不太能接受,他们认为这是一种营销方式,将电影《私人订制》中的场景搬到了现实里,这种方式没必要也没意义。

“家里也有提倡网络祭祀、代祭祀的,但是不知道要上哪里使用这个功能。估计很多人都不会使用这个吧(笑),感觉有点奇怪,心里有念想就行了。”

福原在外工作,对于代祭扫,他觉得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往常我们都是在清明前后回去,家里几个兄弟姐妹都会回,挺热闹。有时候清明比过年的人还齐,因为家人都在各地工作,基本也成家了,有时候过年都是轮着在双方父母家里过,所以过年很少机会人齐。清明节有了小长假后,反而给了这个机会,一来假期不长,也干不了啥,二来大家也趁着这个机会聚一下。今年估计就在外地了,也没有特定的仪式。”

“我从小就在家乡长大,扫墓对我来说感觉已经变成一种固定的仪式了。本来想着今年带我女儿也去给她爷爷扫墓,天气好,小朋友也喜欢去野外,给老人家扫扫墓,小孩儿跟家里同龄的朋友们接触一下,也不至于跟家里太生疏。现在她一个人在家里感觉太寂寞了,除了幼儿园的同学,就没有玩伴,不像我们小时候。我还挺怀念小时候的。”

 



不论是云祭扫还是代祭扫,其实不过是为追思寻找一个依托。

有祭扫传统的人会认为二者过于形式化,不过也有人愿意接受,愿意去尝试,比如小欧,“我觉得只要有心有情,不管什么形式都可以吧。”

云祭扫平台中,除了照片和介绍,小欧认为“感觉在照片下面写一些生前的事纪念的话会更有意义”。在一些祭扫平台里,会有天国信箱的设置,可以看见他人对各自家属的追思、留言,甚至长长的祭文。对于祭文,网友还可以以“老乡”的身份追踪留言。

“老乡”的概念很久远了,即使是老乡,大家也几乎互不认识,但人们却愿意在一面留言板中彼此追思。这里的天国信箱像是一个树洞,装着无数人心底的秘密,又像是一面哭墙,将种种哀思面向公众。

不过,不论信箱还是留言板,如何进行云祭祀仍然需要一步步去探索,许多人或许没有探索的动力,但仍然有各自追思的方式。

 

图源于:大鱼营造

就像是李文亮微博中的留言,至今仍有网友在此缅怀,或仅仅是讲述自己的生活与见闻。

又像是拜神、拜庙,甚至是转锦鲤,不论是集体还是个人,不论是以传统还是赛博的方式,人们对于寄托情感的各种行为早已深谙。

“泛云祭祀”和寄托情感的行为早已变得日常化了。而像木鱼一家一样执著于祭扫传统的人,他们有更多的思绪需要表达,这是代祭祀所替代不了的。

木鱼回忆,以往每年清明,在大家扫完墓之后,母亲又会回到墓碑前,与墓碑对话,叙述一年以来家里发生的各种事情。她认为清明时节是先人魂魄归来之际,他们会在墓前重逢。

墓碑像是一个树洞,在一年一期的重逢里,木鱼的母亲有太多的话想说。

“等到五六月份,陵园开放之后,再回去给爷爷奶奶扫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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