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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如海 1900年，美国梦崛起的时代。一艘满载欧洲移民的客船，徐徐缓缓地驶向深海。大海的苍茫无边无际，那是一个神秘而深邃的水上世界。他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弃婴，落在了大船上，被水手丹尼捡起然后抚养，被取名1900。海上钢琴师的故事，就此开始，时至今日，似乎永不落幕。 十多年前，我曾为电影讲述的故事而遗憾；十多年后，修复重映的海上钢琴师，依然令人心酸和感动。只是，曾经觉得遗憾，如今终于懂得；曾经觉得可惜，如今完全能够释然。那些为1900所痛惜的人，时光荏苒，终于明白了在人生的无奈和无常里，妥协和淡然才是自我的皈依。 1900年长大后，无师自通，展现出独有的音乐天赋，成为别具一格的海上钢琴师。但，他从不走下大船，远离外面的世界，随大船在大海里飘摇前行。何处是前方，并不重要；1900本就没有故乡，也没有可期的归途。大船和大海，就是他满足和幸运的全部乐园。 1900是天才，而天才往往才是世界上最不幸和最孤独的人。他的自卑和懦弱，没有人能理解；旁人艳羡他拥有的天才，而无法共情他内心的孤僻和卑微，走不出精神世界的囚笼，他依然仿佛是一个精神病患之人，沦陷在自我的封闭和恐惧之中。 但，每个人都是一个孤岛。 有些东西只能在特定的环境下生长。当环境变了，其他的一切都会变。某一天，我终于明白，他不能离开的不是那艘船，而是那片养育他的精神家园。 固化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之中，周遭的环境稍有变数，他就成为惊弓之鸟，这是他所不能摆脱的懦弱，也是他在大陆无名无姓的孤独所禁锢的狭隘；而这狭隘笼罩着他的一生。钢琴他演绎的越高超越娴熟，他越不能摆脱这种恐惧。 1900曾说过：“陆地对我来说是一艘太大的船，太漂亮的女人，太长的旅程，太浓烈的香水，无从着手的音乐。我永远无法走下这艘船，这样的话，我宁可舍弃我的生命。” 1900一生迷恋音乐和大海，为自由而活，简单而纯粹。也绝不随波逐流，一艘船，就可以是他的全世界。而外面的世界，注定不会有这样的纯粹和简单。单纯，始终是成人世界的一个玩笑。1900不敢奢望拥有外面世界的纯粹，注定无法逃离大海而走向外面。 可能有人也会觉得1900逃避现实，是一种对未来不确定的惶恐。只要他勇敢地迈出去，以他的天才和聪明，完全能够适应俗世的狡黠和心计，只不过是他缺乏勇气而已。似乎，这样的可能或许存在，外面的世界再诡谲再疯狂，也非洪水猛兽完全不能应付。1900的人生，完全可以大开大合，纵横捭阖地驰骋，名声和财富都将接踵而至，只要1900拥抱这个名利诡谲的世界。 所以，今天重映的海上钢琴师，明白的人已近不惑，不明白的，是正野蛮生长的年轻人们。他们一脸迷惑：多么傻的1900啊，钢琴绝技傍身，走下船，就可以捞金走进上流社会，鲜衣怒马、纸醉金迷的生活，唾手可得呀！真是迂腐、懦弱、笨蛋！ 但是我记得1900的那一句台词：阻止我脚步的并不是我所看见的东西，而是我所无法看见的那些东西。 那个农民差一点改变了1900的命运。他对1900说，大海的声音是他这一生中最美好的东西；你一旦听过，就会明白自己的生命该如何度过，人生是无限的，你明白吗？ 人生是无限的。多么的旖旎而充满诱惑，多么的令人憧憬和神往。无论1900有多脆弱和自卑，都曾为人生是无限的感召而泪流满面。心动的女孩，外面无限的人生，都曾经让1900心动。他决定下船，决定开启不一样的人生。 人生总是充满遗憾，而遗憾总暗藏在每一次的选择里。1900最终没有选择下船，要和大船孤独到老，随它漂流到大海的任何一个地方，那就是他的宿命。宁愿与大船葬身海底，也坚持永远不走下大船，1900的人生选择，只属于他自己。 十多年前，当我的人生还懵懵懂懂，看过《海上钢琴师》，无法体会那段友谊和遗憾。再次重温归来的《海上钢琴师》，忍不住依然流泪，是感伤、是悲恸，是落寞，是无奈，有自己踌躇人生的影子，有自己困惑世界的样子，惋惜和疑惑，为1900所拥有的友谊和旷世的才华，为不变的坚守，为生活和生命。 有人说：常说要不忘初心，说要懂得与过往与自我和解，当梦想交织现实、似乎缥缈无影，当现实彷徨忙碌、早就触手可及，人生的下一次选择要如何抉择，答案可能就藏在时间里。 海上钢琴师成为不朽的经典，它所蕴含和承载的，不仅仅是1900的人生，还有万千人心中无处安放的孤独。 他人的人生，仿佛我们能够洞若观火；而自己的路，跌跌撞撞，几多蹒跚。其实，我们也许也从来就没有下过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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