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井 张勤咏||安徽 一个车马炮齐的中国矿井 有你无数次穿过的巷道 这么多年,你和你的兄弟们作纵向穿越 空旷的回音使你听到了蛙鸣,在负500米的底层 这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就像许立志轻轻的一跳 一下就回到富士康的最底层 悄无声息,动摇不了工业的进程 在一群人模狗样的有钱人那里 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今夜有雨落下, 路灯下夜归的矿工 在讨论中国煤矿的衰败,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他仍是一个弱者,更缺钱 痛苦,要静静接受 像雨夜里孤独孩子 站进没膝深的黑水 而那位带病上夜班的矿工 走进矿井再未归来 憨厚的老井,只能用诗歌喊他回来 分 辨 太阳滴下的泪滴 被黑夜溅起 隔开了光明的距离 寻找光明就必须 有一些人站在夜色之中 当岁月走进一条巷道 煤炭就是夜的颜色 煤炭就是你的颜色 煤就是光明的颜色 而分辨煤炭的颜色 不仅仅只靠眼睛 一种类比 太阳和煤是两种不同的物质形态 因为都在发光 就有人把煤比作太阳 然而太阳永远不会是煤 煤也不能成为太阳只有造就现实的光 在中间来回穿梭 谁会相信太阳 一去不回 谁会和煤站得更近 人们都是在太阳和煤之间 被一束光洞穿 上 下 远方以远是远方 下面以下还是下面 走向远方就不再有远方 深入下面就无所谓下面 上上下下构成了矿山的运动 穿过一串串负数的标高 煤在下面 小城傍晚,或者雨 奔跑的道路 流光溢彩 街角的灯 点亮的疼痛 沿着皮肤 慢慢地深入内心 欲望的潮水汹涌 冲缺了月亮 完整的我和完整的雨滴 构成完整的傍晚 隋唐大运河博物馆 脸上挂满了忧郁的泪水 回望杨柳 不再扬波的河流,依然 沐浴着燥热的心 从柳孜到百善 一定会在风雨中述说 一段完整的故事 而我,在这场雨中 慢慢整理淋湿的记忆 洗 碗 小时候常在井边洗碗 东院里的小翠 西院里的大菊 她们洗得快。而我 经常把六只洗成了五只 不管那一只是打破了还是弄丢了 父母就会真的不高兴 一次少一只 几次不就把家里的吃饭的家什搞没有了 真不吉利,这孩子不是干事的料 如果我把六只洗成了七只 父母就不说什么, 也不去管人家的碗是破了还是丢了 买只新碗算不了什么大的家庭投资 小翠大菊,洗着洗着都成了理家的能手 可我总是记得,把六只碗洗成了五只腊八 腊 八 物阜年丰的激动 在数九时节冷静了下来 是到了煮一锅好粥的时候了 腊八,粥的荣耀 野地里的五谷 门前枝头的干果 在一张锅里回味四季 上弦月盛满 一碗热度不减的心情 被反复品尝 腊八粥喝几天 哩哩啦啦到二十三 日子的节奏依然不变 五谷和干果一样的想法 在一锅好粥里沉 风 风把阳光从窗帘下吹进屋子 没有把云吹进来 风把窗台上的一张纸片吹走 没有把夏天吹走 那张春节贴在房门上的福字 已经被吹得褪色 但风没把我吹走 风向我吹来 吹走的只是世态炎凉 焦岗湖荷花 岁月的皮肤 一叶无垠的碧绿 粉红的诱惑。是你涉水而去的距离 七月的声音。来自桨 鸟的喉咙,昨日一样婉转 莲花的女子 静坐水的中央 与生俱来的喜悦,是 厚重悠远的花香 万亩荷花 从污泥抵达花瓣 足以用一生分辨 正直的茎举起岁月 是你雨中擎起的伞 怀抱莲藕的荷塘 才是相思的源泉 去往明天 雨点落在身上 这雨点一样的命运 追逐我 一棵移动的树 如何到达这座城市 这里的夜晚不会因为这场雨和我 变得更为美丽 火车站广场的灯塔安静地举起闪电 端起春天最后的酒杯 此刻我最需要的是一把雨伞 候车室大厅里 人们像一群等待飞翔的鸟 靠在一起取暖 我可以和他们一样 凭借一张小小的车票 去看望另一个陌生城市的生活 也许那里正是夜空晴朗 可我必须守着这里的雨夜 在雨停之后 通过站前广场 走回这座我停泊已久的城市 整理熟悉的行囊 成为明天的过客 新春的黄昏 雪后的寒冷 冻结了期待和暖冬的谎言 想问你 此时,身边有几朵梅花开放 只是你是否有心境,和我一道 到郊外堆一个雪人 是不是怕太阳一出,它 就会泪流满面 我们有足够的理由 消耗掉这个新春的时刻 雪渣被车轮溅起 我们被城市收留 愁与诗让我难以分清 柳絮纷飞的时节 我们曾经为雪花歌唱 而这个雪后的黄昏 我只有一件事可做 等候你一同 把醉倒的瓶子扶起 雪落甲午 这场大雪送来久违的亲切 看那天气云图自西向东 横过我们的天空 膨化的水,另一种滋润 在走向春天的路上,开始纷纷扬扬地 亲近我们 用异常的冷静提醒我们的目光 去寻找那山、那河、那平原 让过年的节奏放慢 让我们再次酝酿出洁白心情 生活需要一场好雪 好雪也知道时节 没有一场像样子的雪 就没有像样子的冬天 我们在好多个冬天里耐心等待 是那些雾霾说来就来 把季节弄得不明不白 现在好了,一匹毛色纯正的骏马 向我们扬鬃而来 我们捧起片片祝福 遥望长天 在雪地之上捡拾梦中的愿望 堆成雪马 用心灵的镜头 定格雪落甲午,雪落大地,雪落家园 一个瑞雪开辟的春天 阳光不会离我们很远 临 涣 铚,一把镰刀,收割历史 紧握着夏天的锋芒 把麦浪展平 镰刀簇拥下的城邑 古老的临涣,方方正正的城墙 用麦子根下的泥土筑就 护城河、垛口之上 陈胜、吴广两个著名的农民 用握过镰刀的手指点临涣 在世俗的风中 城池、镰刀以及麦子 与缓慢的时光并进 农历五月的阳光下 芒种忙、乱打场的农谚 依然从临涣嘴里传出 曾经的铚城市民 一生对土地弯腰 把自己变成一粒农业的种子 让城墙内长出一颗颗好庄稼 等待嵇康锻打的镰刀的检阅 又是一个丰收年 颗粒归仓 大片大片的麦杆 士兵一样列队 废弃的城墙如一条蟒蛇静卧 不同年代的坟茔 龙鳞一样耀眼 我们的爱情 我们的爱情 这些早晨刚从昆明空运过来的花 从花店和卖花女的手中 走入大街小巷 花影在移动、花香在弥漫 爱情在涨价, 楼下一家新开的花店 咔嚓的剪刀声、讨价还价一片忙碌 传统的新年刚过, 卖花女的的脸上的依然写着祝福 她手中那朵喷过香水的花 如果真的代表着爱情 我们的爱情就有点夸张了 这样的匆忙好像都来不及 让相爱的人坐下来品味 对方在春寒里的滋味。是的, 春天来了,花在慢慢地开放 爱情在我们小城从未停止过呼吸 我们的爱情如果也是花朵 那就是泥土中的那一株油菜花 羞怯如我的小学课本中的插图 没有丝毫张狂 爱不能只抓在手中 它要装扮整个春天 太阳光的力量在增加 还不到正午 丢弃在路边的一束花 已经体力不支 被环卫工大姐小心扶起 她说的那句话: “其实今天, 花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语调很是坚定 梦里小村
用一条大河定格的命运 羽毛一样细密的支流 让命运之水由西北而东南 流进大河、流进了纷繁的时光 我在这淮河以北的小村 开始了一生的热爱 河边的村圩 庄台上赤膊端碗的乡亲 庄台以外,五谷千年不变的高度 由青翠到橙黄 破庙改成的校舍的上空 天是那么的蓝 故乡的布谷鸟的歌声 响彻我经年的生活领地 让我在在清贫中守望 陈年的风景 一口绳沟清晰的老井 一声米花出炉的爆炸 一树透白的槐花 一处岗头上坟包 一些粗粝的习俗 会被不期而来的大水浸泡 那个穿印花粗布褂子的妹子 在沟边的石凳上 捶打成堆的生活外衣 让风吹着 让波光照着 让芦花飘到自己的身上 她时而显露的一截白润的腰肢 总是被带入缓慢的梦境 一些细枝末节不可磨灭 一切是这么真实 在这宿命的真实里 我听见了老汉哑嗓子的推子调 村口的那条花狗 猛地喊出我的乳名 而世相的变迁 此刻好像一场大梦 听歌声自姬沟湖深处响起 天空停电 我和小妹被甩在黄昏深处 大湖的呼吸覆盖了水鸟的叫声 那颗最早露脸的星 表情呆板 面对收割 弯腰中渐次丰满的小妹 和我们手中的镰刀 都是寂静的道具 麦子倒下的呻吟 从我的脊背流出 父亲的牛车还没到来 我不想说话 血红的月亮从狗嘴里爬上地平线 四华里以外 湖对岸纸坊枝头的喇叭从错乱中醒来 一支歌铺天盖地 多么熟悉 是妈妈讲那些过去的事情 谷堆在暮色中长大 月儿上升 白莲花的云朵轻轻飘过 歌唱的孩子无忧无虑 辛酸的往事被拉得好长 岁月无悔 歌声中总有麦子成熟 天在旋转父亲的牛车在旋转 我行云流水的灵魂在家乡鸡沟湖上漂流 双手血泡的小妹你听到了什么 粽子 静静的躺着, 紧裹翠青的被,等待 午时的降临 水中的日子沉浮不定 飘上来的是残酷 沉下去的是幸运 柔软白嫩的身体 承担无力的救赎 一颗疲惫的心,甜蜜 微风来自苇丛 恍惚之中 谁在和饥饿接吻 一口口咬伤日子 咬出五月的伤口 在餐桌旁 我剥开日子的外衣 难以启齿 雪落时分 大地的产期如约而至 可却要弄出一些盼望或者疼痛 在风中望天, 忘掉心上和身上的事情 等待飘忽不定的雪 是我总要做的事 化妆的水,冷的安慰 和血管里的水近在咫尺 我依然相信我能够等待 雪下来就好了 但那一叶扁舟 一根鱼杆 和不知对雪持什么态度的鱼 在逐渐接近老年的时候 能否回答我 雪会越下越大吗 午 夜 星星从容 移居城市的头顶 好吃村的啤酒 把我们带进夜的深度 在夜的节骨眼上踏过 惠黎路的走向 生存的力量吃力地支撑着小城 我和你呕吐着自己的往事 走向城市的尽头 望见远处天空中的月亮 涂上此刻的标记 已经不能真切地朗照 让暧昧夜色和变调的声音 链接夜的丰富和不安 老朋友,不要说话 静静地感受没有方向的云 飘来飘去的安然 这是最佳的选择 你不能判定 是否有人在夜里真的剽窃生活 包括爱 我们迷离的眼睛和大脑 远远敌不过生活的精彩 逼近它 将耗费自己的全部 呕吐不尽的往事紧跟着我们 我们走向哪里 前面没有我们停靠的地方 把夜晚走成往事 然后,再次呕吐 寻找云的方向 慢慢等待城市和时间一起变老 就像我们脚下的树叶 注定为了飘落 绿过枝头,而被今天的夜色湮没 只有夜 与我们交换光明 用淮北一条具体街道的午夜时分 和永远也不会具体的明天 培训班 在法国 狗是有学历的 基本上在狗生活的培训班获得 为了它们能够享受自然的馈赠 人绞尽脑汁 于是它们脖子上挂了个证 在大街上很文化地走着 在公共汽车上 看到牌子的人 会给它们让位 还知道它来自哪个班 会很朋友地望着它 今晚我在一个培训班的宿舍里 头疼得像一只狗一样四肢着地 这个培训班办在一个很有名堂的老母鸡家园 那些鸡有没有想过培训一下自己 或者给我做一次培训 我想改变一下生活方式 并且想修正我说过的一句错话: 和人相处久了怎么去喜欢狗了。 我的疼痛还没有过去 就梦见自己 变成一条和鸡和平相处的狗了 清 明 清早起来 我就惦记那个在郊外雨中行走的人 他怀着简单的愿望,从城里归来 寻找一杯薄酒 那杯酒让他醉了千年 今天没有雨 杏花和野桃花开在山坡上 和站立的墓碑遥向对望 我要等他一起看 躺着离开我们的亲人 当然,纸钱和鲜花是必须的 这样我们都可以成为孝子贤孙 酒也是要的,他还要回到城里 因为和我们同去的亲戚 一年之中也聚不了几回 清明小长假 山坡上这些石碑 站立着,诉说岁月的起伏 春天的风,沿着节日的方向 吹面不寒 弯腰放置一束鲜花 冷静一点 再冷静一点 把思想的速度放慢 用冷静地方式 在清明小长假里 面对老去的石碑 整理传统的心情 然后,直起身来 把回家的道路 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七 月 面对七月 真想带着那个愿望 选择夜晚 去水波荡漾之间 倾听一次南湖的桨声 穿过琐碎的生活 田野里的庄稼安静地生长 城市的喧闹渐次远去 总有一些满足 日子的链接不再惊心动魄 岁月的曲线不再那么起伏 总有一些骄躁 生活中的七月依然热浪袭人 支撑生活的粮食和钢铁 依然创造着新的高度 那夜的桨声会让内心清爽而又宁静 在粮食和钢铁之间 倾听桨声 在桨声和灯影里许下一个愿望 做一些真实又美好的事情 热烈的七月会因此 变的温柔和生动 七月的愿望 无论在什么季节 都可以占据一种高度 面对七月 真想听一次桨声 让内心再一次清澈 鲜 花 以色彩走进视野 以花香融进生活 七月的鲜花 无论在什么位置 都会活力四射 我们已经习惯于 在鲜花中赞美岁月 和鲜花一起生活 心情和七月一同盛开 然而花开的代价 同样来自生活 容易被我们忽略 护花的人在花丛之外 心情散落成花瓣 把鲜花遗忘 让自己成为花开的过程 变成落叶的一个部分 只有那面飘扬的旗帜 在鲜花的中央 指向护花人的来路 和孩子对话 孩子,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 一只船,一片七月的月光和一面旗帜的关系 来讨论铁锤、镰刀和生活的关系 也许你还不太明白 就像我不会明白 靓丽的星 是习惯左手拿话筒 还是右手拿话筒 那么,不要先告诉我 那位星是喜欢吃甜还是喜欢吃酸 我想告诉你 天亮之前 有一门铡刀 架在胡兰子的脖子上 南湖的水让她坚定而又沉静 她真的看见了铁锤和镰刀 美丽的飘动 孩子,请不要告诉我生日蛋糕的味道 我想告诉你 雪山上没有炒面的日子 一群人身背铁锤和镰刀 穿过饥饿 坚信这两样工具蕴涵着幸福的未来 孩子,有些事情我们也许永远出不会明白 但是,必须明白铁锤为什么坚硬 镰刀为什么锋利 必须明白 那年开始飘扬的旗帜 为什么至今没有褪色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张勤咏, 男,1962年出生。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煤矿作家协会理事、安徽省影视家协会会员、淮北矿区作家协会副主席。主要作品:诗集《迷蒙的视线》《走进阳光地带》和电视短剧、报告文学、歌曲、电视专题片、小说等。在《诗刊》《中国煤炭文艺》《诗歌月刊》《词刊》《歌词作家》《阳光》《安徽文学》《阳光》《芳草》《清明》《知音》和中央、省电视台等发表、播出各类文艺作品400多篇(部)。获中国作家协会第四届全国煤矿文学乌金奖等多种奖项。 主要歌曲作品《煤城圆舞曲》在中央电视台展播;《我送亲人去下井》获得煤炭工业部全国煤矿文艺安全调演一等奖,《天地横悬一杆秤》获安徽省廉政歌曲二等奖,由省纪委推荐演唱并制作光盘全国公开发行;《我爱你,淮北》获得第三届全国农民歌会创作奖。 长|按|二|维|码|关|注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 王 鹏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编审:孟芹玲 何爱红 孔秋莉 主编:石 瑛 赵春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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