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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经费紧张，买一次粉笔要经过层层审批，由县教育局拨发百分之六十，其余由村里的小队摊捐，家长拿一部分学费。后来，学校勤工俭学，家长交的部分就免了。双土大队完小的老师都很节省珍惜学校的办公用品，哪怕是粉笔头也都积攒在粉笔盒里反复使用。一件不经意的事情，终于酿成了祸端，金宝镰的儿子金生禾与肖承均是同班同学，他因为父亲是贫协主任，经常出入老师办公室，就如出入自己家门一样。他心地善良，但是性格忽冷忽热，等会儿黑麸子等会儿白面的。上一周，他从老师的办公室里出来，正好遇到肖承均和同班的另外三个男同学，他顺手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粉笔头，说：“送给你们，一人两块”，他们没加思索地接受了，想不到这周周二就事发了。 霍阳老师是历史老师，现在又兼着办公室主任。他一遍一遍地传唤肖承均他们到他的办公室，兜里没用完的都要交出来。霍老师威逼他们：“说实话，你们是怎么偷老师粉笔的？”他们说了实话，但是他也不放过他们，继续让他们到办公室外的屋檐下站着晒太阳。立秋半个月后，是夏天的回光返照，这时的太阳被百姓称为秋老虎，虽然早晚已经凉爽了，可是白天里依然灼热逼人，热辣辣地直刺嫩嫩的肖承均和三个男生的皮肤。最让肖承均心里不平的是，作为“主犯”、“罪魁”的金生禾，始终没有被传唤，他似乎与此事毫无关系。这事让肖承均掂出了一个粉笔头的重量，它包含着贫协主任的权力和霍阳老师的势力。从此，一个叫“运气”的词，闯到了他幼小的心灵，他每一天一早，心里暗暗想，今天不会再有倒霉事吧？转念又想，碰运气，随它去吧！尤其是在学校里，他时时处处格外小心谨慎。他还不太懂得欣赏家乡的美丽。倒是随着岁月增长，逐渐感受到了社会的压强和政治的压力。 学校落实“五七”指示，开门办学，勤工俭学，肖承均所在的班级下午去拔草，他与同学们一起上路走向田野，然后各自散开干活。肖承均去了村南的南北沟西沿的玉米地里，在玉米或高粱杆的包围中在单位面积内，每一个人是单兵作战，孤独地挥着臂膀，挥汗如雨，孤独中听到身体、四肢碰触着玉米叶子的哗哗声和镰刀割草的沙沙声响和自己的喘息声，还有肥胖的蚂蚱和蟋蟀的有声有响的跃动。立秋后的草都已经开始结籽儿，草茎挺硬圆润，骨节分明，尝尝还有甜丝丝的味道。这时候的割的草最坠称，晒出来也最出分量，在学校里把草晒干，它也还顽强地保持着暗绿的底色，保持着草的青葱的营养，卖到生产队里喂牛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可以免除学生的学杂费。 他的胳膊割草时不时地给玉米叶子划破，或让老草给勒破手指，更无奈的是，割草的肖承均总是割的最慢最少，他身体单瘦，个头矮小，若要割满了背筐就要到天黑时候，筐满了又成了他的负担，他身体单瘦，很难背起沉重的草筐，当班里的同学都到学校的大磅上称过草陆续回家吃饭去了。过磅的老师，还要守在大磅旁边，等待肖承均最后一个到来。 黄昏到来了，夹在玉米地里的乡间小路越来越暗，肖承均摇摇晃晃地沿着小路往回走，当走到二队的菜地时，他抬头看到班主任黎至鸣老师早已等在菜地小屋后枣林外面，黎老师紧赶几步，接下学生的大草筐，两手提着斜着身子往回走。刚走出枣林，姐姐肖玉芬黑瘦的身影也在等着，她是受娘委托来接弟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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