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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502年十月三日，毫无防备的季孙斯坐上车子，前往蒲圃赴宴。一队车马浩浩荡荡，行进在曲阜的大街上，阳虎的车子走在最前头，他弟弟阳越走在最后，两兄弟一前一后将季孙斯的车子牢牢夹在中间，此外还有众多卫兵，手持长铍、盾牌，并行道路两侧。 这样的阵势，显然不像是去赴宴的。季孙斯环顾四周，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一股寒意袭向心头。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已经来临，若不能即刻脱身，眼前这条通向蒲圃的道路就将成为不归之途。当然，季孙斯也明白，四周的这些人，无论是手持利刃的卫士，还是为自己驾车的林楚，早已被阳虎收买，此刻自己要想逃出生天，可谓比登天还难。 曲阜，鲁国故城 再难也要博一下，季孙斯不想死。 他故作镇定，开始小心翼翼地劝说林楚：你的先人都是我季氏的忠良之臣，你也应该像他们一样啊！ 林楚回道：您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吧；阳虎执政，国人都必须顺从，若有违背，即是自寻死路；何况即便我死了，也未必能帮到您。 季孙斯一听，有戏，立刻来了精神，声音也提高了八度：有什么晚的？你能不能把我带到孟氏那里？ 林楚说：我倒是不怕死，就怕逃不出去，救不了您的命！ 季孙斯急了：快点儿走！ 林楚把心一横，挥起鞭子狠狠抽在马背上，那马顿时一声嘶鸣，闯出队伍，夺路狂奔而去。阳越见状，开弓射之，不中，大怒，策马急追。 此时，孟氏大门外很是热闹，数百个壮汉正在盖房子。其实，盖房子只是一个掩护，仲孙何忌特意挑选的这几百个身强力壮的奴隶，肩负着保卫孟氏的重任，但无缘无故在大门口聚集起数百之众，阳虎肯定会怀疑，所以仲孙何忌就摆出了盖房子的假象。 当季孙斯的马车狂奔至孟氏门口时，那数百个壮汉立刻把他接入家中，而后关闭大门。 阳越追至，正想有所行动，一支箭从门缝里窜出，阳越登时毙命。 另一边，行动提前败露的阳虎并未乱了阵脚，他率兵劫持了鲁定公姬宋和叔氏宗主叔孙州仇之后，向孟氏发起攻击。恰在此时，公敛处父率领成邑之兵赶到，与阳虎的军队展开了激烈搏杀。双方先战于南门之内，阳虎胜；又战于棘下（曲阜城内陆名），阳虎大败。 鲁定公，电影《孔子》剧照 失败的阳虎没有急于逃命，他脱下皮甲，大摇大摆进入公宫，取了宝玉和大弓，又大摇大摆地出来，住在了五父之衢。躺下后，阳虎叮嘱手下，别忘了做饭。手下人急得不行，催他快走：追兵就要杀过来了！阳虎不为所动：那些人听到我出奔，正在庆幸可以晚点死呢，那里顾得上来追我？手下人无奈，哄骗他说：快上车吧，公敛处父追来了！阳虎这才起身上车，出曲阜而去。 公敛处父本来是要去追阳虎的，但仲孙何忌没让他去，原因不详，或许是担心曲阜城中另有他人为乱。公敛处父见季孙斯避难孟氏府中，遂建议仲孙何忌杀之，以取代季氏，成为三桓之首。仲孙何忌没那胆量，老老实实派人把季孙斯送回家中。 阳虎逃出曲阜，据守阳关（鲁邑，在今山东省泰安市东南），公然反叛。次年六月，鲁三桓发兵攻打阳关，阳虎突出重围，逃奔齐国，请求齐国发兵伐鲁。齐景公姜杵臼欲许之，被大夫鲍国拦住：阳虎不是什么好人，您帮了他，怎知他不会危害齐国？姜杵臼当即改变主意，将阳虎抓了起来。其后不久，阳虎费尽周折，逃到晋国，投奔了赵氏。 临淄，东周殉马坑，齐景公时代 阳虎之乱，是鲁国历史上数次内乱中破坏性最大的一次，无论对于鲁君还是三桓来说，都是如此。一旦阳虎得逞，鲁国的政治生态将发生前所未有的巨变，以阳虎的个性，他不仅会跨越三桓，甚至有可能把鲁定公姬宋赶下国君宝座，自己坐上去。 阳虎兵败，三桓都该感到庆幸，尤其是季孙斯。但令人费解的是，阳虎之乱结束后，季孙斯并没有一并铲除阳虎的同党公山不狃，反而让他继承阳虎之位，做了季氏家宰，而且继续担任费邑长官。可能是阳虎之乱提前爆发，公山不狃形迹不曾暴露，也可能是公山不狃实力雄厚，季孙斯不敢轻易动他。总之，无论原因是什么，季孙斯留下公山不狃，且委以重任，都为鲁国的下一轮内乱埋下了伏笔。 在即将到来的新一轮内乱中，年过五旬的孔子身不由己，卷入其中。 （《大梦春秋》127，待续。原创，盗用必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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