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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白青:也谈小时候的年

 阿拉善文学 2021-02-11

原创作者:白  青

图文编辑:阿拉善文化艺术传媒

《也谈小时候的年》

年来到,鞭炮响,点滴趣事,历历在目…


 
娄馍馍

父亲一早踩着震地有声的脚步出去,终于“抢”回了全村唯—一个铁鏊子(小时候老家烤馍的器皿),架炭点火,母亲已在天亮之前发好面,揉好雏形,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缺米少肉,食物单一,只有在面食上下足功夫,蒸,烤,炸,花样百变,老家人讲究台面上的事,很在意走亲访友后收获的那份评头论足,谁家的馍馍味道香,谁家的样子好,谁家的颜色诱人,母亲当然获赞无数,烟雾缭绕下,当蓝幽幽的火苗吐着长长的舌头炽烈的舔吻着铁鏊子时,我好奇它坚硬的外壳更像一个炼丹炉,太阳落地之际,最后一鏊子馍从火盆上移岀时,父母还没来得及那么如释重负的舒一口气,全家人的身体都出了状况,我和母亲又吐又呕,头疼如裂,姐姐轻一点,父亲略有感觉,父亲进进出出,帮我们每人穿上皮卡衣,扶到院子,灌几口浓酽酽的黑醋,交给天寒地冻下的大自然风帮我们疗愈,我们散落在院子几处象醉酒的汉子东倒西歪,长呻吟短唉呦,此起彼伏,满天星斗投射来道道寒光似乎在讥笑我们的囧态,屋门大开,几个钟头后确认凌冽的西北风已经赶跑了全部的二氧化碳后,父亲抱回了瑟瑟发抖的我到热炕上,掩好被子,俯在我的脸颊边小声问,好点了吗?想吃什么?我弱弱的回答:再也不想过年!
炸油馃

 别看父亲在外领导几个队,回到家对母亲言听计从,是母亲锅灶上不可或缺的帮手,早上起来你烧火来我和面还和和气气的,一阵的功夫就翻脸,不知道父亲什么事情没办妥?母亲在那唠叨了又唠叨,例来好脾气的父亲一下失控,一把把母亲切得方方正正摆得整整齐齐的让睡热炕的油馃揽成一堆,摔回了原形,然后父亲倏的从炕上站起,三步两步跃过案板,跳下炕走了,母亲愣怔了那么几秒钟,掀开案板上的报纸一看,几个胖头胖脑的小油果已经被踩得龇牙咧嘴,留下几个深深的脚趾头印,也许母亲是故意气父亲,也许是已经来不及,油锅已开始翻滚,母亲原封不动的投入了油锅…当晚上父亲进门时,看到母亲放在馍篮里最上面的那几个奇丑无比油馃,母亲沉着脸说给父亲听,说过年待客上桌子就是它们,做错事的父亲偷瞄着母亲,想笑又竭力忍着,还是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结局是他俩一笑泯恩仇了。
 
姐姐

自从姐姐上了学以后就享受到特殊的待遇,比如广播上通知让去领油馃,一个学生两个,过年的福利,上学真好,姐姐系好头巾脆个生生的打过招呼,蹦蹦跳跳地向学校跑去,母亲时不时的踩在门框上瞭向学校的方向,等到姐姐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时,母亲迎上去,姐姐一下嚎啕大哭,两三里路,一个九岁的孩子,在滴水成冰的天气里,赤手拎着两个油馃,硬生生坚持到家,母亲看到姐姐油达达的红肿的手指头,毛线手套执拗的挽在后背上。
 
贴对联

姐姐升任为一年级学生后,大大提高话语权,她怀抱一大勺面糊,中气十足,指挥父亲贴对联,父亲象贴标语一样,啪啪啪几下拍打在墙上,不对,错了错了,姐姐大声一喊,喊懵了父亲,望向她,姐姐一边大声一边比划:毛主席的毛——勾勾向上弯的了,父亲忙不迭地的扯下调了个个。
 
穿新衣

一早起来母亲把我和姐姐的头分别按在洗脸盆里一边揉搓一边吩咐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从现在开始不能沾活,我们欢喜雀跃,尤其暂别了那一烧呛一鼻子灰的恼人的烧炕洞,我用木梳扽着稀疏的头发,眼睛不眨的看着母亲踩着条凳从高高的紫红色堂柜中提出包袱,放在炕上小心翼翼的解开,那布料的清香就扑鼻而来,绚丽的色彩引来一声声的惊呼,母亲先警告我们只要能做到一天下来干干净净才允许新衣服上身,我俩都保证,母亲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把我们从灰姑娘打扮成精致的花蝴蝶,我等不到姐姐别好头卡就风一样的蹦出了门,母亲后面大喊,吃饭,吃了饭再玩去…
我先来到许大爷家,三丫头四丫头,是我童年的玩伴,我看到三丫头也穿上了新衣服,只是三丫头兄妹十个,她只能穿她姐姐穿剩下的,都三年了还是那件拼色粉花罩衣,袖子短了半截,她被我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新衣服震到了,羡慕的两眼放光,她的两个姐姐围过来,一个说外面的汗褂子真爱人,一个说里头的桌要子(棉袄)好新炫,四丫头个头刚到我下巴只能摸摸我新嚡(hai)上的毛蛋蛋,炫耀完了,我又风一阵的到张大妈家,我岀门时三丫头,四丫头都跟在屁股后面,张家萍子胳膊上套个框在草房里揽柴火,我问她,你的新衣服呢?她不认识我一样看了半天,指了指屋里,我看到她妈正在火盆上给她烤洗干净的旧衣服,我又到新兰家,新兰也穿一件新汗褂,大花的,刚好盖住鼻涕斑斑的粗布棉袄…
当我众星捧月般的转了半个村,收获了无数的夸赞,飘飘然的进了家门,母亲看到我果然崭新如初,问我吃点东西了没?我说没有,许大爷家他们让我上炕吃木(馍),我怕他们家炕上有扎扎(zaza,尘土),没上,张大妈给我油果子,我怕油抹在袖子上,新兰家…母亲问,一天了,你不我(饿),我摇摇头,大声喊:不我!
如果不是你让我保证,不我(饿)才怪!

荡秋千

许家大爷家的门前有几棵歪脖子沙枣树,一到过年他的儿子们(六个儿子)就在最近的两棵树上拴上粗糙的毛绳,简易的秋千尽管勒的屁股生疼依然甩得乐不可支,还遭遇哄抢,从早到晚,不知疲倦,流连忘返,抛向高空带来的刺激远远大于争夺归属权的口水之战,顽劣之童,总会不计后果的挑战极限,一个,二个,三个,四个,继续加码,于是一根绳上吊了很多“蚂蚱”,尽管沙枣树发出嘎嘎吱吱的抗议声,无奈它终究抵不过玩昏了头的聒噪一片,终于不堪重负一声咔嚓它垂下了无力的手臂,跌落一地,惊魂未定,捂着腚喊爹叫娘的…
庆幸是过年,成了很好的挡箭牌,闯下大祸也免过棍棒一劫,大人们咬牙切齿的说攒下年后新账旧账一起算,祈祷老天爷天天过年,许家大奶奶痛彻心扉的表情足以看出如果一切皆有可能,宁愿用一个儿子换回沙枣树的那条胳膊,它那么忠实的在她家门口站了几十年的……
春来到,年将至,小时候过年的场景再也不会岀现,我已离开家乡好多年,父母也早已离去,而这份记忆已打包珍藏在心灵深处,如一坛老酒,历久弥香…

白青,简单的生活,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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