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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展飞:我成了家族里最后一个磕头拜年的人

 莱西一中 2021-02-17

每年过年的时候,我都要回老家过年,雷打不动,固执到连父母也无法理解我为什么执意要回老家去。

我同意那一句“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但是我并不认为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乡,就是老家。

“家”和“老家”是两个概念。

我分的很清楚。

老家是我的根,无论我走多远走多久,都割舍不断。

这种意义,对于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应该都不难理解。

今年过年期间,网上引发了一场论战,是一个叫“呦呦鹿鸣”的博主,发了一篇批判山东人磕头的东西,结果引发了网上的论战。

最终,人民日报以一篇题目为《春节嘲讽山东人是文化堕落》的文章,给这件事定了调。

有感兴趣的可以去百度下来龙去脉,我就不在这里赘述了。

对于这个什么“呦呦鹿鸣”,我只能送他一幅图,权做点评:

我的老家,过去过年也是磕头拜年的。

只不过在十几年前,在我们家族我这辈的一位“长房长孙”“移风易俗”的倡议下,再不兴给老人磕头拜年了。

我对此嗤之以鼻。

只不过比较遗憾的是,他是“长房长孙”,而我呢,则是我们这辈人里最小的一个,所以也无法去号令我那些兄长们,毕竟他们都比我大太多。

然而我并没有就此作罢。

你们不磕头,我来磕。

每年过年时,我依然出去磕头拜年。

写到这里,有人可能觉得我大概是辈分小,所以要出去磕头,其实不然,目前村里比我辈分大的,加我父母在内,总共还有四五家人,不到十位老人。

我出去磕头拜年,原也没有什么,只不过因为受儒家影响比较大,对于忠孝仁义看得比较重些。然而某年的除夕,到了一位大爷家里,便听他对我说,现在年轻人里,也就你比较重视这个了,每年啊,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就给你留着门,知道你要来。

我听了便觉得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我突然感觉到,其实我在坚守着什么,大概,就是传统吧。

今年的除夕拜年的路上,因为家数少,很快就转完,路上我在想,等这些老人们都没有了,我是不是还要继续回来过年?

那个时候,大概我也要在家里等着别人来给我拜年了吧。

我突然感到了一阵悲凉。

我记得有一年高三,我给学生讲过一篇大阅读,题目是《消失的村庄》,那篇文章我讲得特别用心,也特别动情。

我至今仍觉得,那是我讲过的最好的课之一,我甚至觉得我与作者融为了一体,他写的,正是我要讲的,我可以非常准确的把握他的思想,理解那篇散文的“神”。

我特别害怕,我的村庄也会消失。

那个时候,我就真的没有家了。

那个时候,我的灵魂,将安放在何处?

昨晚似睡未睡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儿时舅舅家东边的那条大山沟,山沟的北面,是一个土包,土包的下面是过去储存地瓜的地方,那个黑咕隆咚的地下室里,曾经是我们小时候一直想去探索又不敢进去的所在,然而没等我进去看个仔细,现在已经被一条宽广的水泥路取代了……

睡梦中,我费着劲、努力地去回忆,去复习,生怕忘掉小时候的故乡的样子,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但是我不能忘掉她那个时候的样子……

写着,便觉得眼泪打湿了眼眶。

于是便想起了于右任的那首诗: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

大陆不可见兮,唯有痛哭!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

故乡不可见兮,永不敢忘!

天苍苍,野茫茫,

山之上,国有殇!

再见了,我的故乡,来年除夕,我还会回来。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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