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画家作文］梦识钱塘奇观记（外一篇）

宋代      佚名

夏夜之将尽，浅灯如豆，心平若水，奇思萌动，即入虚灵之幻境。俄，轻风横吹，地气蒸发。身如轻燕，悠然上天。耳际生风，划然直去。天空晶明，晓星二三，恍犹仙灯，明灭不定。万籁静寂，犬吠一二。飘忽间，径入雾中矣。

寥廓自由，一任飞回，曙光趋明，一派软山秀水。江犹素练，平展于野，东入海洋，西逶群山，舒姿婉逦，飘入葱岭。草间驻足，见郁枝相叠，幽篁耸天。放眼一望，薄雾蒙江。少倾，天气复晦。悄然有声。初疑虫蠓之履草，继而闻声沉响，举目四顾，无所见，复望依然，移时，即如空谷传声，奔踏而来。

海天交汇处，呈一白线，初似细苘，渐犹粗麻，声亦益壮。及近，水即摇荡，翻滚急走，浪涛汹涌。势如骠马群驰，高低腾跃，嘶鸣有加。瞬及近前。浪似沸水，发声惊动。轰然之音不绝于耳，意犹兵士之攻坚。潮挟冷风，纵横贯去，透穿草木。有折裂者不可计数。又近，大潮呼啸，平推前趋，满目水墙，非人力之可阻。惊惧欲起，然奇幻遁失矣。

小街人声，翻牖而入，天已大明，青山虚映。夫心之灵像，映万物之运机。俟之不得，无意竟至哉。遂命笔，结构短文。立题曰钱塘之潮，皆因神貌之相近，假以为托。

癸亥年间事也

西山有竹林，其广近百亩。林中有竹屋，其妙非至兹地莫可知也，余友皇甫兄避暑之所在。一日，骄阳中天，友携余西来，几近林中，清爽扑面，退却一路暑气蒸腾。步入林间，山道不足百步，曲折已犹蛇行，穿于万竿青竹丛中。忽显竹制大舍，占地数丈，顶覆巨席，惟门前出翼然小檐，精妙奇巧，四围置竹芭为墙，不及檐。其内阔如宫殿，架构皆以竹为材，所制严谨，繁复不可究其理。是晚，灯光如豆，与友酌酒闲谈，夜入深处，困倦，遂返身睡去。忽觉冷风袭来，骤然梦醒，人若行舟船于波涛中，惶恐唤友，沉睡不应。风声、雨声、涛声、和鸣入耳。风益大，吱扭劈裂之声益壮，急呼。皇甫起，目未启已然大笑，吟道：

偕汝来避暑，

惊惧不忍睹。

阿谁魇一梦，

呼啸如见虎。

此是癸亥年间事也。自此之后，再未得见皇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