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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说“真美”[书香闻过录]

 洗闲阁 2021-02-22

也说“真美”[书香闻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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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吴鸿先生的随笔集《近墨者墨》。书的内容大致分读书、美食和交谊,文字简练、干净,时有小幽默,是我喜欢的那种味道。其中有一篇短文叫《真美》,篇名不知道是一声由衷赞美的叹词,还是指真正美文的意思,反正困惑我至今。文中自述“喜欢白描的文字作品,觉得看似平淡的描述,其中有无尽的魅力。”摘录了朱自清散文《冬天》第三部分,纳博科夫小说《黑暗中的微笑》(龚文庠译)开头,福克纳《在卡洛琳.巴尔大妈葬仪上的演说词》(李文俊译),以及张岱和苏轼两段小品短文。这些自然都是真美文字,读起来非常享受,亦值得写作者好好学习。

         只是与吴鸿先生稍有不同,我喜欢的文字风格比较杂乱,一些特别复杂、古怪的风格甚至会引起我由衷赞赏,只要是原创而非鹦鹉学舌。更关键是,要阅读起来有种舒服的感觉,又与整体文本故事协调。比如塞尔维亚作家米洛拉德.帕维奇的名著《哈扎尔辞典》开头:

         “本书现在的作者保证读者诸君读罢本书后绝不会招来杀身之祸,而此种不幸命运曾于1691年《哈扎尔辞典》初版面世后,降在当时的读者身上。《哈扎尔辞典》的初版,乃本书第一个作者极尽辛劳的呕心之作。关于初版情况,很有必要作些说明,但为了避免漫无边际的长篇大论,本辞典第二版的编纂者愿同读者诸君约定,也就是说把话说在前面:编纂者在晚餐之前写下他的见闻,而读者则在晚餐之后加以披阅。编纂者因饥肠辘辘势必尽量写得简单扼要,如此一来,酒足饭饱的读者便不会读到冗长的引文了。”——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年1月1版,南山、戴骢、石枕川译,1页。

         作者玩尽花招与读者话家常套近乎,你以为他想干吗?剥开表象,其实作者根本用意还是在讲故事——《哈扎尔辞典》初版作者、创作时间和创作情况等细节。小说离了故事就不是小说了,只是帕维奇伪装得更巧妙。这种伪装更在博尔赫斯许多短篇小说中被改造成多种幻想模式,以达到陌生、互文与反讽的戏剧性效果。我曾在拙文《小说开头是一个什么东西》中节选过博尔赫斯的短篇小说《彼埃尔.梅纳尔〈堂吉诃德〉的作者》开头,这是一种戏仿文学研究论文的风格,但本质还是在讲故事。

         “彼埃尔.梅纳尔这位小说家留下的可见的作品可以很容易地被简要列举出来。由此之故,亨利.巴歇利埃夫人在一个令人失望的图录中所犯下的增删过错是不可谅解的,居然有某一份日报,其新教倾向并非秘密,会不假思索地将此过错发表出来,增加可怜的读者之痛苦——虽然这些读者人数极少,不是共济会就是加尔文派,且受过割礼。但梅纳尔真正的朋友看到这个图录都很讶异,甚至还有一点忧虑。可以这么说,我们昨天还在他的纪念碑前,在忧伤的柏树群中集会,而今天错误就已经在试图玷污关于他的记忆......毫无疑问,一个简短的更正是不可避免的。”——宋晓霞等译,见《现代主义之后的艺术:对表现的反思》,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3月1版,3页

         我还在一本英国作家保罗.托迪创作,获得英国幽默文学大奖,书名叫《到也门钓鲑鱼》(法律出版社2013年2月1版,郑明萱译)的小说中,惊奇地读到一种电文书信体。此信既有官方文件的陈词滥调,又有官僚卖弄、威胁利诱的阴谋论等等,不一而足,内蕴多层,可谓达到了极致的反讽幽默效果,不得不对作者的聪明和想象力佩服得五体投地。摘录一节如下,读者自行欣赏:

 “备忘函

 发文者:外交暨国协部部长主秘麦克法兹恩

 收文者:外协部次长秘书伯克夏

 主旨:鲑鱼/也门专案

伯克夏:

         我们的老板吩咐,这件案子得推着动一下。案主虽然不是我们英国的公民,可是这个案子可以拿来当成英也两国合作的样板,对英国涉入中东地区事务的形象,更是别具意义。

         我想你应该悄悄在沙格登耳边撂句话,若我没记错,此人是环食农务部里搞渔业研究那些家伙的头头。你跟他说,这案子若能水到渠成,或许可以引起下年度元旦封爵榜荐选委员会的注意。同理,我自然也得点出,案子如果做不成,下次和财政部谈新年度预算,国渔中心的补助款难免不保,很可能再度遭到删减。如此一来,也许就可以把该传达的讯息表示清楚了。当然,我们也跟环食农务部的高层相关人士知会过了。

         以上所言请勿列入记录。

         明天一点俱乐部共进午餐,如何?

               麦克法兹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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