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雷鸣是枣花外出打工时的同事，一个简单善良的大男孩，也是枣花的初恋男友雷山的同乡。三年前，枣花只身前往雷家村时，第一个遇到的就是雷鸣， 记得那天下着蒙蒙细雨：“雷鸣……”枣花脆生生地叫住了前面撑伞的少年。 “枣花，真没想到是你！”雷鸣转身，接过枣花的包挎在自己肩上，将她接到家里，向家人介绍这是自己在外地的同事，是自己的好朋友好妹妹。雷鸣母亲不爱说话，只是做了一桌丰盛的菜，温柔地看着枣花和雷鸣有说有笑地进餐。 饭后，雷山的姐姐听到消息，来接枣花到自己家里。而雷山，那个思念成疾的男孩，故作平静地躲在屋里。 和雷山的恋情不出所料的遭到家人的反对：路途遥远，生活习惯不同，母亲也舍不得自己的唯一的女儿远嫁。 从小到大，枣花都是乖女儿。她不忍父母伤心，也不会用哭闹为自己争取。她想用时间证明，乡下女子到了二十五六不出嫁，邻居就说闲话父母就着急，到那时，她想嫁给谁父母不都是忙不迭点头啊？ 枣花却没有告诉雷山自己的想法，雷山不是说会爱她一辈子等她一辈子吗？其实用不了那么久，三年，她相信三年时间，足够让父母改变主意。 枣花谈的是一场没有承诺的恋爱，也是她对雷山的考验吧。 这一切仿佛意料之中，没有承诺的等待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场煎熬。雷山是长子，父母必然催他早点结婚生子，何况还有多病的爷爷。但这一天真的来临，却还是很震惊。多年以后，枣花都记得，那晚，残阳如血。 心无波澜的枣花加入了相亲大军，也顺着父母的 意愿试着和几个看起来不错的男孩交往，只是枣花过不了自己那道坎-----雷山的退缩，让她心底的爱情圣殿轰然倒塌，她对婚姻、对爱情丧失了信心，直到收到雷鸣的来信…… 雷鸣的信写得很长，密密麻麻写满十几张纸，叙述了自己曾经的恋情：喜欢过一个叫星星的女孩，但最后无疾而终。心底一直思念着星星，直到遇见枣花。他说知道枣花喜欢雷山，所有不敢表白。但是过了这么久，枣花和雷山也没有继续，自己又一直忘不掉枣花，所以忍不住……他细细叙说和枣花相处的一些不多的回忆，那些已经淡忘的往事，经他一提，仿佛鲜活起来。 枣花很震惊那个阳光男孩深藏的心事，她想起雷鸣诚挚的笑脸，想起自己第一次踏进雷家村遇到雷鸣时他惊喜的笑容，心，松暖了。 她又想起雷山，算起来，他定亲快两年了，该结婚了吧？他过得好吗？片刻怀念过后，心中升腾起一股隐隐的恨意：雷山，你毁了我的爱情信仰，我倒要让你看看，没有你我也能好好地活。按辈分，雷山该叫雷鸣叔，想到这里，枣花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一种报复的快感遍布全身。 给雷鸣回信，枣花的措辞有了温度。信件往返，雷鸣的心不断升温，不久，枣花应邀来到雷鸣打工的城市，成为他的准女友。年底，雷鸣便带着枣花回老家了。 临近雷家村，枣花理了理衣襟，悄悄地做一次深呼吸。她朝雷鸣看一眼，感觉他并无异样，脸上荡漾着简单纯净的笑容。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心跳，牵起他的手。雷鸣看着她，温柔地笑笑：“别紧张，我家人都喜欢你！” 枣花当然知道雷鸣的家人对她的态度，她还记得雷鸣母亲安静的笑容。只是，时隔多年，当她再次踏进雷家村，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和心境。 路过雷山家时，枣花还是忍不住朝他家望去。雷鸣不说话，只是攥紧了枣花的手。 雷鸣母亲一如从前不爱说话，只是做了一桌丰盛的菜，温柔地看着枣花和雷鸣有说有笑地进餐。这女娃，几年前她就见过，是很招人喜欢的，只是她与本村的山儿有过一段情感纠葛，不知以后会不会……但她知道鸣儿脾气倔，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带女孩回家，做母亲的还是欣喜的，这女娃，若是和鸣儿安安稳稳过日子，自己也了却一头心思，也对得起死鬼老雷了。 饭后，趁着雷鸣和母亲下地的当，枣花唤过二鸣从包里抓出一把糖：“弟弟，姐姐给你糖吃。问你个事！” “前面那家，他们家娃娃叫啥名字你知道不？”枣花指着雷山家问。 “你说雷山哥哥啊？他没娃娃，还没娶新娘呢！前天吴大爷还要给他介绍对象呢。”二鸣年纪小，搞不清辈分，也唤雷山哥哥。他稚嫩的童音却在枣花心里扔下了巨雷。 他没结婚？为何还没结婚？没结婚这几年为何没和自己联系？枣花的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她下定决心要弄个明白。 第三天，雷鸣的母亲要回娘家吃晚上回不来，她买好菜，叮嘱雷鸣和枣花自己做饭，枣花心头暗暗盘算着。 白天相安无事，晚饭时枣花多了个心眼，说要趁着没人，尝尝醉酒的滋味。她怀揣小九九频频劝酒，雷鸣不胜酒力，很快便烂醉如泥。她将雷鸣扶上床，很麻利地收拾好碗筷，坐在床边看着酣睡的雷鸣，心情忐忑地静待夜色渐浓。 此刻，雷山在做什么？自己来到雷家村三天了，他不可能不知道。他还是一个人住在那座新瓦房里吧？曾经以为，那里会是他们的新房。时过境迁，他一定没想到自己会来到雷家村会成为他的婶婶吧？当年，他为什么做了爱情逃兵？今晚，这谜团都会解开对吧？ 十点半，宁静的村庄偶尔传来一声狗叫。枣花起身，看一眼熟睡的雷鸣，叹口气，披了一件大衣，出门。 雷山的窗子依然亮着，他还是没改晚睡的习惯。枣花看看四周无人，迅疾小跑过去，捂住砰砰乱跳的心，轻轻地在雷山窗户上敲了两下。 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雷山快步走到堂屋，“吱呀”一声打开了大门。枣花一个箭步闪身进屋，结结实实撞进了雷山的怀抱。 “你放开我！”枣花厉声喝道。雷山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立于枣花面前。“我就想问你，咋定亲这么久了还没结婚？” “我不想你为我伤父母的心，我想你忘了我，重新开始！” “你……你……”枣花抽动着肩膀，压抑着哭泣。“你个混蛋！你害得我好苦……”拳头雨点般落在雷山肩上。 雷山再也忍不住拥住枣颤抖的双肩：“天冷，我拿被子给你裹着……” 裹着被子坐在雷山床上，这张床，曾经承载过他们无尽的浓情蜜意。而今再次坐在这里，却是他未来婶婶。朦胧泪眼中，看到裹着大衣瑟瑟发抖的雷山，枣花张开被褥，将他搂在怀里。雷山冰凉的唇贴上了枣花颤抖的润红…… “咋办？你当初抛下我不就是希望我和别人开始么？拜你所赐，我开始了，以后请叫我婶婶！” “不要！”雷山抱住枣花，“对不起枣花，我错了！我后悔了！我们走吧，一起走吧，我知道你也忘不了我……” “你先走，后天到梅花岭车站等我！”梅花岭是他们临县，枣花丢下这句话，匆匆离开。 三天后，枣花在梅花岭车站找到了神色憔悴的雷山，她鸟儿一般扑进他胸膛。雷山牵起枣花的手，前方的路会有很多坎坷，他们一起面对。人生不过几十年，他们已浪费了太多，未来不管如何，一起面对。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们相视一笑。 “那一天是二零零贰年十一月二十七，至今十八年了。”枣花笑着说。 “结婚纪念日快乐，老婆！”雷山打开首饰盒，一根缀着绿宝石的项链闪闪发光。 他温柔地给枣花戴上，枣花嗔怪：“咋又浪费钱？娃要考大学呢得攒钱给娃上大学！” “祝爸爸妈妈结婚纪念日快乐！”欢乐三人行群里女儿朵朵发来信息。枣花回复一个笑脸。手机接二连三地震动： 雷山赶紧往群里发个红包，写上“谢谢祝福，请勿打扰”。举杯，共饮，想起一首歌《爱情这杯酒，谁喝都得醉》，他俩相视一笑，亦如十八年前那个冬日。文字 ：方子蝶 摄影 ：姜姜 kio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