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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丨二月兰

 昵称45109175 2021-03-09

喜爱兰花,源于上学之时。那年月,我就读的北京刘海小学,与我所住的四合院仅百米之隔。初春,我迎着晨光上学,总习惯瞄一眼两侧门楼瓦顶、院墙角落,因为那部分的缝隙中,长出野花野草。我尤其喜爱率先示美的二月兰。鲜亮、娇美、矜持,花瓣呈淡紫色、小巧玲珑,超凡脱俗。在铅灰色古建筑中,像是新年伊始发布春消息的代言人。
似无意,实则入心。很不起眼的“淡紫色小星星”,竟然多次飘入我的梦中,在我居住的花枝胡同里,上下飞舞,弥散清芳。
 

其实,名为花枝胡同,根本没有什么“招展的花枝”。仅有那些低调吐芳的二月兰。我曾询问倚墙晒暖的老人,这些小兰花,是哪个年月生成?老人告知,明清时期,这里便有了胡同。这些野生兰花,大概是那时期就有了吧!

我留意过,无论是广亮门楼的顶檐,还是胡同砖墙的缝隙,优雅从容的二月兰,从含苞到凋谢,保持低调绽放、畅享天年。路人从不赞美,没见谁顺手摘取。
 

记得入春之时,四合院周边的胡同,便多了些商贩的吆喝声。或悠扬、或苍凉、或沙哑、或高亢,或挑着金鱼蝌蚪担子,或推着花糕、酥糖木车,或摆上各式风筝,或在玩具展摊前,把空竹抖出回声嘹亮……他们都喜爱在盛开兰花的门楼前、老墙下停留。让淡淡的花香,伴随五彩缤纷的生意。我与小伙伴在上学途中,也会在兰花下仰视一会儿。偶尔,也想采一朵拿回家,泡在玻璃瓶中。然而,踌躇再三,不忍下手,生怕那一抹淡蓝,由此会远离我的梦境。
 

当我的家搬迁到北京五环之外,当我从门楼下诵读«中国少年报»的孩子变为一家报社记者,当我天南地北奔走,赏读了全国各地许多名花之后,却始终不忘儿时的二月兰。初春之际,路经故地,常穿行胡同,看看久违的二月兰。
 

岁月无情甚至有点儿冷酷,有时会蹂躏追怀的视感。历经数百年风霜雪雨、天灾人祸的胡同、四合院,渐渐变得面目全非。老墙墙皮出现裂痕,门楼两侧的石墩图案漫漶,木门上的楹联漆皮脱落。我曾居住过的四合院,屋后的围墙早已消失,几株枣树不知去向,有些门楼,早已缺砖少瓦。四合院内私搭乱建,行道狭窄,满目杂乱无章。
 

所幸少许“蓝色小精灵”依然可见。依然迎着春风春雨,悄展芳华。即便扎根之地土壤贫瘠,水分奇缺,即便多年来无人浇灌,无人为之驻足。
 

由于方方面面原因,我多年未去探看儿时所住的花枝胡同。今年开春,我再次梦到"蓝色小星星",由此引发故地重游之念。那日,我走入胡同,忽感旧貌变新颜。胡同四合院,在城市改造、“修旧如旧”中被强力刷新。日见衰颓的明清建筑,像是披上了盛装。然而,让我喜忧参半的是,浓妆艳抹充斥仿冒感的胡同,明显少了一样点缀。那就是我魂牵梦萦的二月兰!我猜想,在噪音刺耳的工程中,瓦泥缝隙或土墙角落的小兰花,被连叶带根铲除丢弃,一缕幽香化作尘埃。但见格局保存较好的院落,构建刷新、富丽堂皇,挂有“谢绝参观”提示牌。声韵不同的商贩吆喝,当年四合院的老街坊,已难得一见。窄长的胡同,停放多款轿车,弥散的尾气在院门前飘荡。我含泪自问,梦中的二月兰呢?
  

尽管眼下我居住的社区,岸畔土坡,也能见到一簇簇二月兰,尽管那些兰花的态势,远胜于儿时胡同那些细小孱弱的兰花,但我依然思念墙缝中顽强萌发的小花。因为,那是一段爱意绵绵挥之不去的过往,是我梦中的一抹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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