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队平时吃水没有问题。昆仑山的雪水源源不断地流淌下来,汇成格尔木河。河水通过兵团水利连队修建的水利枢纽和东、西大干渠,及一条条支渠引入各个连队灌溉田地,也进入我们连在院里挖的大蓄水坑,解决二百多人的生活用水。 平时猪马渴极了也跑到水坑边饮水,大家没有嫌脏。有一次渠道决口,水淹了女厕所,之后又进了蓄水坑。把决口堵住后,连续往坑里放水,将污物冲走。第二天大清早连长拿着长竹竿站在坑边,趁着大家还没有起床,把飘在水面边上漏网的卫生纸捞出来。眼不见为净,大家照样挑水坑的水吃。 每年上冻前,水管站发出停水通知,以防结冰后把水泥板铺的水渠涨垮。连里抓住最后时机把蓄水坑灌得满满的。 天冷结冰后,就在蓄水坑冰面凿一个窟窿,放下水桶打水。水越来越少,冰面也慢慢下沉。最后只有厚厚的冰,没有水了。 大家开始用钢钎凿冰,回去放到炉子上化成水。冰里夹有枯草、泥沙,甚至羊粪蛋,化了后要过滤、沉淀。这时在地里劳动休息时,送水就改为送筐冰,敲成碎块发给大家,放到嘴里慢慢融化解渴。有孩子的家长都趁着冰多的时候,多凿一些储存到小院里的背阴处,留待慢慢化水给孩子用。 刚到兵团时,师勘测队曾经给连里打了一口机井,八十米深。没有电,需要用手压泵提水。压一桶水很累,而且每次压水前要先灌进小半桶水做引水。渠道送水时谁也不去机井压水,只有冬季才用。时间久了,机井淤死,报废了。 后来就用铁板焊了一个大水箱,放在马车上,去草原的泉眼处拉水。草原上没有路,水箱不能装满,那样太重三匹马也拉不动。一路上马车晃得很厉害,不断地溅出一些水,回来能剩一半就不错了。除了保证伙房做饭用,每个班十二个人一天只能分到一桶水,用来喝和刷碗、刷牙、洗脸。所谓洗脸不过是用茶缸舀水弄湿毛巾擦擦而已。至于擦澡、洗衣服等开春之前都基本免谈。 从草原泉眼拉回来的水发涩,还咸。里面的成分没有检验过,独此一份,不好喝也得喝。三班有个叫张旭福的战友红框眼镜腿松了,他烧了一点热水想烫烫掰一下。眼镜腿放进热水里,立马褪色了。我们都惊呼,这水里有什么化学物质啊? 从水坑里的冰吃完到来年三月下旬渠道放水,有三个多月,一直都吃这样的水。 连里曾经挖过两次井。没有勘测,看到哪个地方野草旺盛,就在哪里挖。两次我都参加了,很原始的方式。先挖一直径二十多米的坑,每挖到两米左右深,往里缩一米,继续挖,形成一级级台阶,以便层层往上接力抛土。到最后圈越来越小,快出水了,就二十四小时不能停了,生怕渗出来的水造成塌方。 出水后在井底摆一个木框,在上面转着圈砌石头,水面之上改用青砖砌到接近地面,最后砌一圈石头,防止提水时水桶把井口撞坏。再把挖出的土全部填回去。和古代人打井是一个办法。 遗憾地是,两次打的井,一处出水量太少,只有十几厘米深,打不上水来;另一处的水苦涩厉害不能喝。从此连里取消了打井的念头。 我调走之后,连里又请打井队打过一口机井,一百多米深。出的水碱性太大,不能喝也不能用,又是白忙乎一场。一直到回城的时候,老连队冬季吃水的问题还是老样子,没有一点改善。 岁数大了后,好多人牙齿不好,大家都说一定与年轻时大冷天啃冰和喝苦水有关系。至于又苦又咸的水到底对身体其他方面造成多少伤害,谁也说不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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