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我一下子没招儿了，我对我爸说：“爸，我听你的话，你让我最后见一次刘二祥吧，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爸欣然同意了。 刘二祥听到我的消息，顿时懵了，他一屁股坐到桥头的青石板上，神情沮丧，呆呆地望着吴川河里开始融化的冰块在河里打着漩涡一路不情愿地向东流去。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牙齿咬得咯咯响。便用双手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轻柔地说：“二祥，我爱你！”刘二祥一转身，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仿佛生怕一阵风把我刮走似的。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英雄牌钢笔别在刘二祥中山服上衣口袋里，“二祥，答应我，一定回去好好复读，你考上大学就来娶我，我会等你！”刘二祥含着泪答应了。 （二）刘二祥的述说 高红石要离开我的消息来的太突然，我一时三刻还不能接受。我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城市户口能成为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天堑。和高红石恋爱半年多，除了偶尔请她吃一顿羊肉饸饹，我从来没有给她送过什么礼物，这次我一定要郑重送她一件礼物。当我买了一套《平凡的世界》赶到高红石的住处时，高红石已经走了。和她同住的小凌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说：“你赶紧去车站吧，跑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我在车站的大门后看到了高红石，一个中年男人正使劲儿拉着她朝里走。高红石挣扎着不肯走，一边朝车站外东张西望。望着她红肿的双眼，我顿感万箭穿心，我明白红石的心，她是舍不得离开我，但是她拗不过她爸。我以前没有见过高红石她爸，但是我一下就明白眼前这个又瘦又黑的男人肯定是老高了，我不喜欢这个男人，他看似瘦弱文气的身体里蕴藏了太多俗世的固执与偏见。望着那张冰冷严肃的脸，我有些胆怯，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走近前喊了声“叔叔”。老高没有理我，只是傲慢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二祥！”红石惊喜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她的嗓音里带着颤音，我知道她刚刚哭过。我心疼地望着她，将我的礼物递了过去。红石接过书搂在怀里，肩膀一耸一耸地哭了起来。此时，开往清泉县的大巴一路按着喇叭声开了过来，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招呼乘客赶快上车。红石和她爸很快随着人流上车了。大巴车呼啸着开出了车站，绝尘而去。我看见高红石将脸紧紧贴在玻璃车窗上望着我，一行泪像惊叹号从眼前掠过。 再次回到西川镇中学，我一头扎进了课本中，每天在题海战术中遨游。那些补习的日子，我蓬头垢面穿梭在西川镇中学的宿舍与教室之间，几乎顾不得洗头发洗衣服，吃饭通常是买几个馒头对付一下，一边走路一边背单词，校园里看到我的人，都不敢打扰我，一同补习的同学因此给我起了个绰号——拼命刘二郎。瞧他们那股不服气的尽头，我不拼命能行吗？别人比我多学半年功课呢！夜深人静时，我常常会想念高红石，有时真想给她写封信，但是我最终还是忍住了。我们当初约定要等我收到高考录取通知书后再通信，我理解高红石的良苦用心，她怕影响我复习。再说我现在写信能给她汇报些什么呢，告诉她我复习得很辛苦？难道要让她替我担心吗？不行，我一定要拿到高考录取通知书再郑重地去见我的爱人。我知道她最想听到我考中的喜讯。思索到这里，我就把满腔思念化为更强大的动力，投入到复习当中，我感觉自己精力充沛，每天晚上都要熬到凌晨一两点钟才上床休息，但是一点也不觉得累，第二天依然精神抖擞。 我主动回去复读，这令李清平老师很高兴，他在高考动员会上几次提到我的名字，还鼓励我有志者事竟成。我感激地望着李老师，两只拳头握得紧紧地，咬着嘴唇暗自在心里为自己加油。 星期五下午课间时，校园里突然一阵骚动，原来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一丝不挂地闯入了校园，女同学们被吓得一阵大呼小叫，男同学们纷纷跑出来看热闹。我挤在人堆里，和同学们一起望着那个全身赤裸的男人，他毫不羞涩地吊着男人那个家伙，站在我们面前，与所有人对峙着，与少男少女的羞涩对峙着。我感觉他丑陋不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简直匪夷所思。有调皮的同学开始起哄，卖力地吹起口哨，口哨声把校园里的气氛搅动得凌乱不安。女同学不好意思出来看躶体男子，但是全部禁不住诱惑挤到玻璃窗户前向外张望，我看见她们头扎着堆，既羞涩又好奇的样子，十分好笑。直到刘校长和李老师出来把裸体男子赶走，起哄的口哨声才戛然而止，校园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晚自习时，李老师告诉我们这个男子叫罗志祥，西川镇中学往届毕业生，自从1980年高考落榜，先后在西川镇中学和县重点中学补习了八年，最终也没有逃脱落榜的厄运。他从此变得疯疯癫癫，犯病严重的时候，就会脱了衣服满世界乱跑，不知道饥渴寒冷，也不晓得羞耻二字。补习整整八年，一个抗战也胜利了。我听得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内心感觉十分凄凉，我想在座的诸位补习生，大家此刻一定也和我一样心情沉重吧。 接下来，我们便进入了高考倒计时阶段，同学们都废寝忘食地进入备考状态，尤其我们补习班的同学，因为经历过，所以又多了一重压力，那些补习的日子，被我们过得昏三倒四。在复习之余，我常常会想念高红石，她的音容笑貌，鲜活地浮现在我面前，她身上那股香气不知不觉就钻进了我的鼻孔，她柔软的秀发拂到了我脸上......晚上失眠的时候，我每次都像过电影一般回味一遍我们相爱相恋的每一个细节，一遍遍回忆着，高红石就会夜夜出现在我的梦中。那时，我多么盼望能赶快见到高红石呀，即使收到她的一封信也好。可是在那段补习的日子，我始终没有收到高红石的只言片语，这令我有些忐忑，高红石，你究竟怎么了？ 【作者简介】任静，女，陕西省作协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现居古城西安，从事文字工作。著有散文集《枕着你的名字入眠》《想要一座山》，长篇小说《本是同根生》、中篇小说《靳凤的本命年》，公开发表散文、短篇小说、诗歌等共计二百余万字。作品散见于《文艺报》《中国青年报》《中国监察》《中国环境报》《检察风云》《延河》《长春》、《延安文学》等报刊杂志。 图片除署名外，其它均来源于网络 转载请注明出处“温馨微语” 转发是对作者最大的鼓励 我与10W+之间只差您的一个转发 觉得不错，请点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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