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202)已无能为力中平二年乙丑,公元185年 春,正月,大疫。 二月,己酉,南宫云台灾。庚戌,乐城门灾。 中常侍张让、赵忠劝说皇帝敛天下田,畮十钱,以修宫室、铸铜人。乐安太守陆康上疏劝谏说:"昔鲁宣税畮而蝝灾自生。哀公增赋而孔子非之,岂有聚夺民物以营无用之铜人,捐舍圣戒,自蹈亡王之法哉!" 内幸谮陆康援引亡国以譬圣明,大不敬,槛车征到廷尉。侍御史刘岱上表力陈解释,得免职归田里。陆康,陆续之孙。 又下诏征发州郡材木文石,全部送到京师。黄门常侍则下令谴责说不合格,借机强行折价贱买,仅得本价十分之一,再重复买卖,宦官将州郡交不上木材的,高价卖给他们,再交上来,材木于是多到腐积,宫室连年不成。 刺史、太守又增加私自调整的数量,百姓呼嗟。 又令西园负责养马的官兵分道督促采购工作,引动州郡恐怖,多受赇赂。刺史、二千石及茂才、孝廉升任调动皆至西园讲价,然后才得去就任,其守清者乞求不到任,皆被协迫遣送。 当时巨鹿太守河内人司马直新得任命,因为有清名,减责三百万。直接被下诏,怅然说:"为民父母而反割剥百姓以称时求,我不忍。"推辞说自己身体有疾病,不听。行至孟津,上书极陈当世之失后,即吞药自杀。书奏,皇帝为此暂时停止收取修宫钱。 注:司马直恨自己无能为力,只好死谏,以死明志。皇帝杀陆康、刘岱,是想逼官吏同意他的想法,司马直一死,皇帝也有些内心害怕。 以朱俊为右车骑将军。 自张角之乱,所在盗贼并起,博陵人张牛角、常山人褚飞燕及黄龙、左校、于氐根、张白骑、刘石、左髭文八、平汉大计、司隶缘城、雷公、浮云、白雀、杨凤、于毒、五鹿、李大目、白绕、眭固、苦蝤之徒,不可胜数,大者二三万,小者六七千人。张牛角、褚飞燕合军攻癭陶,张牛角中流矢而死,下令其众奉禇飞燕为帅,改姓张。飞燕本名燕,轻勇走趫捷,故军中号曰"飞燕"。山谷寇贼多依附他,部众寝广,一下子增至百万,号"黑山贼",河北诸郡县并被其害,朝廷不能征讨。禇飞燕于是遣派使者至京师,奏书乞降;于是拜飞燕为平难中郎将,命他领河北诸山谷事,每年也得举孝廉,并可派驻财务官员到京述职。 注:太监的势力得到了好处,什么事都可以接受,这些盗贼转正招安,并成为一方霸主。 司徒袁隗免。 三月,以廷尉崔烈为司徒。崔烈,崔寔的堂兄。这时,三公往往借助常侍、阿保入钱西园而得到任命,段颖、张温等虽有功勤名誉,然皆行输货财,才登公位。崔烈找皇帝乳母入钱五百万,故得任命为司徒。等拜官那天,天子临轩主持,百僚毕会,皇帝顾左右说:"后悔没有坚持,可至千万!" 乳母程夫人于帝应道:"崔公,冀州名士,岂肯买官!赖我得是,怎么还不满意!"崔烈由是声誉顿衰。 注:国家从上到下,每一个人都贪得无厌,皇帝看在钱的份上,接受自己乳母的当场顶撞。乳母的眼里,这个熊孩子啥也不是。国家秩序彻底崩乱,回天无力 北宫伯玉等寇三辅,诏左车骑将军皇甫嵩镇长安以征讨。 这时凉州兵乱不解,征发天下役赋无已,崔烈认为宜弃凉州。下诏会公卿百官商议,议郎傅燮厉言说:"斩司徒,天下乃安!"尚书奏傅燮廷辱大臣。 皇帝以这件事问傅燮,对答说:"樊哙以冒顿悖逆,愤激思奋,未失人臣之节,季布犹说'哙可斩也'。今凉州天下要冲,国家藩卫。高祖初兴,使郦商别定陇石;世宗拓境,列置四郡,议者以为断匈奴右臂。如今牧御失和,使一州叛逆;崔烈为宰相,不念为国思所以弭解之策,竟然欲割弃一方万里之土,臣窃疑惑!若使左衽之虏得居此地,士劲甲坚,因以为乱,此天下之最大危害,社稷之深忧。若崔烈不知,是极其愚昧;知而故意这样说,是极不忠。"皇帝善而从之。 注:崔烈就是一个该斩之徒,居高位无德无能,国家一寸土地得之不易,他竟然要大方地丢掉一个凉州。 这个人可以上到大汉小人榜前10名。危害性极大。 夏,四月,庚戌,大雨雹。 五月,太慰邓盛罢;以太仆河南张延为太尉。 六月,以讨张角功,封中常侍张让等十二人为列侯。 注:讨张角,张让这些人从中作梗,私通叛军,功劳与他们八杆子打不到,然而就是这么神奇,他们竟然立功受封了。 秋,七月,三辅螟。 皇甫嵩征讨张角的过程中,经过邺县,见中常侍赵忠舍宅逾制,上奏没收。又有中常侍张让私求钱五千万,皇甫嵩不给与。二人于是奏皇甫嵩连战无功,功费者多,征皇甫嵩还京,收左军骑将车印绶,削户六千。八月,以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执金吾袁滂为副职,以讨北宫伯玉;拜中郎将董卓为破虏将军,与荡寇将军周慎并统于张温。 九月,以特进杨赐为司空。冬,十月,庚寅,临晋文烈侯杨赐薨。以光禄大夫许相为司空。许相,许训的儿子。 谏议大夫刘陶上书言:"天下前遇张角之乱,后遭边章之寇,如今西羌逆类已攻河东,恐因此转盛,豕突上京。民有百走退死之心,而无一心前往战斗以获生之计,西寇浸前,车骑孤危,假令失利,其败不救。臣自知言数见厌,而言不自裁者,以为国安则臣蒙其庆,国危则臣亦先亡。谨再次陈述当今要急八事。"大至而言天下大乱,皆由宦官。 宦官共同谗刘陶说:"之前张角事发,诏书示以威恩,自此以来,各各改悔。如今者四方安静,而刘陶疾害圣政,专言妖孽。州郡不上,刘陶何缘知道?疑刘陶与贼通情。"于是收刘陶下黄门北寺狱,掠按日急。刘陶对使者说:"臣恨不与伊、吕同畴,而以三仁为辈。如今上杀忠謇之臣,下有憔悴之民,亦在不久,后悔何及!"于是闭气而死。 前任司徒陈耽为人忠正,宦官怨之,亦诬陷,死狱中。 注:谁敢上书劝谏就杀谁,这是非常恐怖的时代,商纣王如果有灵,都会觉得自己坏得有愧。 张温带着诸郡兵步骑十余万屯美阳,边章、韩遂亦进兵美阳,张温与他们作战,都不利。十一月,董卓与右扶风鲍鸿等并兵攻边章、韩遂,大破,边章、韩遂逃奔榆中。张温遣周慎将三万人追击。 参军事孙坚劝说周慎说:"贼人城中无谷,当外转粮食,孙坚愿得万人断其运道,将军以大兵继后,贼必困乏而不敢战,走入羌中,并力讨之,则凉州可定!"周慎不听从,引军围榆中城,而边章、韩遂分屯葵园峡,反断周慎运粮道,周慎恐惧,弃车重而退。张温又命董卓将兵三万讨先零羌,羌、胡围董卓于望垣北,粮食乏绝,只好于所度水中伪立鄢以捕鱼,而潜从鄢下过军。等贼追击,决水已深,不得度,于是还屯扶风。张温以诏书召董卓,董卓良久才来见张温;张温责让董卓,董卓应对不顺。 孙坚前耳语谓张温说:"董卓不怖罪而鸱张大语,宜以召不时至,陈军法斩之。" 张温说:"董卓素著威名于河、陇之间,今日杀之,西行无依。" 孙坚说:"明公亲率王师,威震天下,何赖于董卓!观董卓所言,不假明公,轻上无礼,一罪也;边章、韩遂跋扈经年,当以时进讨,而董卓云未可,沮军疑众,二罪也;董卓受任无功,应召稽留,而轩昂自高,三罪也。古之名将仗钺临众,未有不断斩以成功者也。如今明公垂意于董卓,不即加诛,亏损威刑,就在这件事上。" 张温不忍发动,对孙坚说:"君且还,董卓将生疑心疑你。"孙坚只好出去。 注:人性的弱点,就是经常会一厢情愿,张温认为自己想依靠董卓,有点像我们很多小老板,搞个公司,招一个有能力的人就想靠一两个有能力的员工让公司起死回生赚到大钱,这就是一厢情愿。黄石公说,士卒可下,而不可骄。作为将领,你可以平易近人,礼贤下士,但不可骄纵下属,恩以养士,这是可下,制之以法,叫不可骄。孙坚的能力明显强过张温,董卓这样的人本来骄纵,不可靠,张温一厢情愿不处罚他,认为自己可以依靠这种人。这是拿自己性命开大玩笑。 王夫之认为孙坚志大,其诛董卓有自己的想法,就像后面的刘备要诛杀吕布,为什么?吕布是劲敌,其投曹操就会成为曹操的大助力,对刘备而言这是给自己留下祸患,所以要杀,孙坚要杀董卓其意有相同的地方。 这一年,皇帝造万金堂于西园,引司农金钱、缯帛牣积堂中,再藏寄小黄门、常侍家钱各数千万,又于河间买田宅,建第观。 注:皇帝就在胡闹,他当皇帝,还把钱财藏在自己信得过的人那里,难道是在准备逃亡,这种小气运的主子,人们跟着他怎么干工作呢? 中平三年丙寅,公元186年 春,二月,江夏兵赵慈反,杀南阳太守秦颉。 庚戌,赦天下。 太尉张延罢免。遣使者持节就长安拜张温为太尉。三公在外始于张温。 以中常侍赵忠为车骑将军。皇帝使赵忠论讨黄巾之功,执金吾甄举谓赵忠说:"傅南容前在东军,有功不侯,天下失望。如今将军亲当重任,宜进贤理屈,以副众心。"赵忠采纳其言,遣弟弟城门校尉赵延致殷勤于傅燮。 赵延谓傅燮说:"南容少答我常侍,万户侯不足得也!" 傅燮正色拒绝说:"有功不论,命也。傅燮岂求私赏!"赵忠愈加怀恨,然惮其名,不敢害,出为汉阳太守。 注:傅燮击黄巾军有功,我这几天想做一个大汉名人榜,觉得这个傅燮有资格在前100名。 王夫之说:汉之将亡,有可为社稷臣者乎?朱儁、卢植、王允未足以当之,唯傅燮可以!讨黄巾而有功,赵忠欲致之而予以侯封,傅燮不受。当其时,有军功而拒宦寺,非直赏不及焉,还以受罪。故卢植辱于槛车,王允几于论死,皇甫嵩夺其印绶。傅燮拒赵忠而赵忠弗能挫,惮其名而弗敢害,傅燮之德威詟权奄而制之也,大矣。 傅燮之拒赵忠,说:“遇不遇,命也;有功不论,时也。”守正而不竞,安命而不为已甚之辞,坦夷以任天,而但尽其在己,自以雅量沖怀适然于宠辱之交,而小人莫能窥其际。其在汉阳的时候说:“吾遭世乱,不能养浩然之志,食人之禄,又欲避其难乎?”方且自逊以引身之不早,而不待引亢爽之气以自激其必死之心。夫如是,岂小人之所可屈,又岂小人之所可伤哉!若傅燮者,托以六尺之孤,正色从容而镇危乱,植也、儁也、允也,智勇形而中藏浅,固不足以测傅燮之涯量矣。故知傅燮非只有节义之士这种程度,给他机会其可为社稷之臣。 皇帝使钩盾令宋典缮修南宫玉堂,又使掖庭令毕岚铸四铜人,又铸四钟,皆受二千斛。又铸天禄、虾蟆吐水于平门外桥东,转水入宫。又作翻车、渴乌,施于桥西,用洒南北郊路,以为可省百姓洒道之费。 五月,壬辰晦,日有食之。 六月,荆州刺史王敏讨赵慈,斩之。车骑将军赵忠罢。 冬,十月,武陵蛮反,郡兵讨破之。 前太尉张廷为宦官所谮,下狱死。 十二月,鲜卑寇幽、并二州。 征张温还京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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