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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夜晚，要有一个房间。 故乡一条河边，有很多溶洞。我认识一姑娘，嫁去了那里。去做客，里头极宽敞，可设宴，可任孩子追逐嬉戏。想：姑娘好福气。睡几觉醒来，会不会变神仙？ 曾去敦煌，见壁画上的飞天，白天和夜晚，不太一样。又想：有月的夜，住这里，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个人的夜晚，要有一个房间——酒窝一样，徜徉心上——不一定非得做什么，或许什么都不做，就只是那么呆着，如露珠呆在花朵，如花朵呆在枝头，就很生动。 最好能有一个溶洞，就像太空舱。微微闭上双眼，盘腿坐在里面，任由它如来如去，遨游宇宙。 一个人的夜晚，要有一盏油灯。 不用太亮。一灯如豆，有点像月色，或星光。微风起，不摇曳。灯花淘气，可以炸一下，并不要紧。 《隋唐演义》说程咬金夜里做梦，梦到一须发皆白的老人教了他三板斧，午夜梦回，赶紧下床，抬了条长凳去院子里当坐骑，就着月色演练，练得风生水起，练得百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 小时候听母亲讲故事，总会有一盏油灯——灯小如拳，微光虚弱，居然可以照很远——唐宗宋祖，秦皇汉武，西湖断桥，牛郎织女，都看得见。 一个人的夜晚，要有一盏油灯。风火轮一样，想去哪里，只要拿定主意就能去。 一个人的夜晚，要有一瓶好酒。 不一定真是酒——人生如酒——但不能让这一夜一夜一个人无论是男是女白白流走。 萧红一个人在香港的那些夜晚，张爱玲去往纽约的那些夜晚，释迦牟尼坐在菩提树下的那些夜晚，黄药师一个人在桃花岛吹箫的那些夜晚，如果没有酒，没有一瓶好酒，好遗憾哦！ 好酒是红尘的真气，好酒是江湖的芬芳，一小口，又一小口，就可以将这个上帝创造的世界喝到酩酊大醉摇摇晃晃。 一个人的夜晚，要有一本好书。 就着慵懒的光，倒在自家床上，读一读二马先生，读一读维格拉姆，读一读金瓶梅，读一读奇门遁甲，不拘一格，想读什么读什么，读到昏昏欲睡，随手丢开，睡。 不用听谁吆喝，什么是好书。好姑娘是睡出来的，好书是读出来的。 一个人的夜晚，要有一个姑娘。 不一定在床上等你，也可以在心里游荡。 一个人的夜晚，要有一张好床。 南北朝向，不能太软。要可以裸睡，又不至于想入非非。要有阳光，云朵以及海鸥，要肉身与卧榻一体，要不垢不净，要翻身不响。 一个人的夜晚，要有一颗柔软又强大的心脏。 若遇伤悲，要有法门搞定。若寂寞深入骨髓，要有能力焕然若冰之将释。要肉身柔软，心如钝铁。要可以不用打电话发短信刷朋友圈也能安安静静欢欢喜喜。 一个人的夜晚，要有一个别人梦也梦不到的梦。 去做梦吧！白天一不小心失去的，就去梦里赚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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