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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散文:推磨人

 mbc543 2021-04-28
乡土散文:推磨人

推磨

我家院子的角落里有盘老石磨,像一个隐退的孤独老者默默地蹲在墙角。抬眼看去满目灰尘,没有当年的丰润和活力。看着眼前的些许凄凉,我突然想起老石磨从前热闹繁忙的红火时光。

在我幼小的时候,适逢使碾推磨的年代。当地里的庄稼一粒粒饱满,磨便成了最忙碌的工具。不知哪位精巧的石匠把磨设计的这般巧妙合理:上下两片磨扇,摩擦的两面各有磨齿沟隙。上扇中间凹陷,形成储粮的磨膛。

下扇中间凸起,与四周边缘形成小坡度流线状。上扇有一圆孔,是通往磨膛的粮道。依次进入磨膛的粮食在上扇的旋转中,被研磨得越来越碎细,顺着坡度向外运动,最后成为粉物泻到磨台。推磨还要用到一种不起眼的东西,我们这里管它叫“筹”。取几节高粱秸,劈成若干细条,刮去内囊插在磨眼的粮食中。高粱秸外皮坚硬还有韧性,就像一把扫帚在拨扫下扇,使磨膛不至糊住。小小的一样东西,制作简单别出心裁,就像置入了芯片灵感而担当,发挥着大有用场的作用。

玉米,高粱,豆类都可干推,小麦是最费事难推的粮食。推前先要拌水,搅匀,滋润好才行。干了麦皮缺乏柔性,易碎,出面不白,湿了容易糊磨。干湿适度才推得细推得白。多数家庭由女人把握,她们心细,又掌管炊饮之事,对面的质量格外用心。对拌水的小麦摸了又摸看了又看,还用牙咬一咬,上心的像位责任重大的技术员,她们点头才可上磨去推。

乡土散文:推磨人

刚开始推出的面又白又细,随着麸皮越来越碎面的色度不断加重,在困难年代人们都愿多推一会儿多罗下多出点面,黑点白点反正都叫白面。先出的面要单独存放,在白面像金银一样珍贵的年月,只有过年过节遇有喜事和招待亲朋才用。后出的面即使过罗也有漏下的黑点,女人们与生俱来的会料理生活,就用它做不显眼的烙饼。麸糠玉米渣滓有时也舍不得喂鸡鸭,掺上点儿面打成糊饼,牙口好的嚼起来还津津有味。想想那时人们对粮食多么珍惜,除了推磨飞到衣裳的面末绝没一点浪费。

推磨是力气活,重重的错齿磨盘最少也得俩人。白天人们要参加集体劳动,大部分户只有起大早或晚上才有推磨时间。可说是推磨推走满天星,推磨推得灯打盹。这里插入俺们村一个十六七岁半大小子的推磨笑话:这人叫张常水,白天队里干了一天活又累又困,可巧家里天明做饭没了米面。家人们又不在家,母亲又不好意思麻烦外人,就让他坚持和自己推磨。推着推着母亲突然觉着磨越来越重,往前一看原来儿子迷迷糊糊半睡状态没有使劲。母亲脾气也大心里又急,拿起笤帚疙瘩朝儿子后背一下打醒。可过一段时间又是这种情况。母亲便笤帚不离手,一出现反复就朝儿子后背打去。这套磨,儿子不知挨了多少笤帚疙瘩才推完。后来人们知道了都和他开玩笑,有个专爱给人起外号的嘎人还给他起了个叫张长睡的外号,其实玩笑外号也夹带着人们的疼苦怜惜。晚上推磨还有个孩子问题,没人照管的孩子,大人们便把他们带到磨坊。为让孩子不哭不闹,就让孩子坐在磨棍上转着玩,这种无奈的疼爱经历我也有过。我们玩得倒是开心,有时还把小便尿湿磨棍。我们只顾自己玩乐,却看不到身后脚下父母长辈疲惫的脸发抖的腿和蹬亮的磨道。

乡土散文:推磨人

有磨的户是少数,属个体财产。而多少年一直是村里的公共用具。磨用久了要重新剔凿,磨房维修和添置都需费用,但主家从来不收乡亲们一分一文。大家把乡情看得至高无上,推磨中人多和人少的户,年老体弱和年轻力壮的,家里有人和有外出的搭伙组合互相帮助。一到年跟,磨坊更是热闹,隆隆的推磨声整宿不断。人们精神百倍说说笑笑,你帮我推会儿磨,我替你过会儿罗,你给我灌灌面。我给你扛回家。团结互助的乡情像原生态的水一样甘甜纯净。

如今,这老石磨已有些风雨浸蚀,但它代表的勤劳智慧不会风化。我们不希望石磨再次转动,但愿当年驱动其转动的意志和力量永远传承。


审阅:孙立燕

简评:一盘老式石磨,承载的是远逝的岁月里人们对生活中苦与乐的记忆。勤劳淳朴的人们在辛苦的劳作中所体现出来的意志力和力量的优良传统,应该永驻心底,得到世代传承。作者在回忆中把这份信念融进了文字,传承给了每一位读者。

终审:严景新


作者:张景玉

编辑: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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