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琪轩：把自己吹出母亲的掌心

琪轩，本名田秀芬。作品见《诗刊》 《诗选刊》 《星星》 《作家》 《飞天》等刊物。入选《吉林文学年选》 《安徽文学诗歌年选》等多种选本。全国诗歌比赛多次获奖。

组稿编辑：金陵倦客

诗八首

琪轩

蒲公英

 

谁在母亲的嘴里塞满了棉絮

让沉重的叹息

变成轻轻地一个手势

 

雾霭干净，鸟鸣都是善意的提示

巴掌大的舞台上

正在排练布袋和尚的故事

 

五月多么残忍

深呼吸……你把自己吹出

母亲的掌心

 

 

谷雨要有雨

 

每一条田垄，都有独立的思想

无论往它嘴里塞进去

直眉瞪眼的黄豆

还是唯唯诺诺的糜子

 

播种子的人，只寻一个念想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奶奶眼圈一红，每一句话

都像是扔给爷爷

烫手的山芋

 

“谷雨要有雨”

爷爷说。1958年谷雨那天

没有雨，清锅冷灶里

灰烬冻得发抖

 

裂叶榆佝偻在山坡上

像极了寻宝人

躬身打探，谷雨的秘密

 

 

作案现场

 

惠阳路一到冬天就平坦了

环卫工，清扫垃圾后填进坑洼处

雪花飘下来

掩埋作案现场

 

与其说，雪替懒汉们遮羞

我更喜欢雪

不由分说地遮盖一切

 

突然断电的摄像头

小卖部门外

茶条槭踝部的金毛齿痕

 

锯齿线、斑马线，与其被勾引

不如越过雪的界限

寻回

走失的乳牙

 

失城

 

题记——生命里面很多事情，

沉重婉转至不可说。

——黄碧云《失城》

 

最后的气味，留在一辆卡车上

躺下去，抬下去

因此，气味堆积起来

 

不忍目睹，包括不敏锐的嗅觉

隔着小小的黑框

和玻璃破碎时的表情

 

清晨小雨，雨雾埋葬了

未了的心事

以及，萌芽于雨后的爱情

 

没有脚印留在路口，脓肿和瘀血

相反，越来越淡漠

意外呼啸而来，六点的钟声

没来得及，和他谈谈

 

 

完美关系

 

工厂、楼盘；闹市区、庄稼地

这里，还有那里……

据说：曾是洪水的领地

 

用眼泪丈量，到跑死三马匹

护城河太窄

驮不起故事的梗概

 

城区高高在上

而角楼上攀爬着陡峭的思想

当洪水屡次跃过城墙

有人摩拜大禹，有人重新考证

中华九鼎的事实依据

 

可是，传说就像浸满血迹的檄文

被武断与狂傲的灰尘掩埋

我们翻山越岭

只想找到一些线索，用以证明——

 

围追堵截，是世袭而来的错误

洪水孜孜不倦，其实是一直在寻找

与人类完美的亲近距离

 

 

年少有为

 

后退两步

你被一场冰雹，点到名字

雷电是马匹的眼睛

而蜿蜒与泥泞，非游戏场景

 

肩上有风沙，脚下有潮汐的速度

你不肯回头

拒绝直视妩媚的眼睛

 

左边是海市，右边一定是杂草与荆棘

继续奔跑吧

呼啸的声音，挥舞的手臂

 

布景更加深蓝

霞光，让汗流浃背的叙事

具有情志

 

 

空酒瓶

 

如律令，是邻座叫嚣的口号

有人把瘦长的影子

摁进酒杯

 

当他举起，沉醉的自己

呻吟与叹息

碰倒无数个空酒瓶

 

日子又薄又脆

乒乓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血肿

和穿过睫毛的风

 

像被遗忘在角落的扫帚

像挣扎的日出

像压在眼皮上沉甸甸的黎明

 

他尝试着，让异乡的清晨和黄昏

钻进饥饿的胃肠

反复地呃逆

替代久远的乡音

 

脸谱

 

雨，遭遇一群擅长鼓掌的人

他们同时落座

在城市的横截面上

 

而滚滚车轮下，三叶草依然干渴

雷电引领觅食的母雀

石磨周围的苔藓

嗷嗷待哺

 

雨水中，金属与沙砾

各自安生

背着手踱步之人

突然心生荒唐的念头——

 

假设，一场雨调换了

彼此的脸谱

有人忙着在额头画出月牙

有人拆解抽象的线条

围成篱笆……

 

令我飞扬的，

不是你注视的目光，

而是我年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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